不记得,就不会难过。
他们的运气不大好,没能遇到安全屋,就被一波大洪流逼停,不得不四处辗转避让,方向也来不及分辨,渐渐迷失。
但还算幸运的是,附近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树,树根盘虬在地上,坚实无比,中间还有一个空洞,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人进去避难。
虽然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但足够了。
笪临松了口气,立刻放下司淼,并立即把她推了进去。常年锻炼健身,让他的力气也很大,轻轻松松就把她送了进去。
收手而出的时候,却被拉住了手指。
司淼看穿了他的打算,满脸泪痕,拼命要出来,把位置留给他。
“这片地势很安全,而且我会爬树,我可以爬上去,和你一起等待救援。”笪临的语气永远是镇定的,即便是这样的关头,他的语气仍旧是温和的,表情也是笑着的。
“松手吧。”笪临笑着看着她,眉眼弯弯,一如初见,却坚定地掰开了她的手指,“我保证,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又将司淼往里面推了推,然后转身离开。
树洞狭窄逼仄,司淼在里面活动很不方便,等想再追出来拉他时,他已经走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
笪临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指了指大树,用口型说“不用担心我”。
司淼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想喊他,却被树身一阵猛烈的晃动震开,头砸到了坚实顶部,半晕过去,虽然几秒就清醒过来,但醒来以后,已经看不见笪临了。
原地不见那道坚定温柔的身影,只余一些零零散散的断枝碎石,还有被重物冲刷过的痕迹。
笪临……不见了。
他曾短暂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而现在,他消失了。
昙花一般,隐没于旧日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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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凌手掌紧握方向盘,眉头紧蹙,内心之中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焦,宛如心里住了一头暴躁野兽,挣扎着想冲出来,大开杀戒,却因被死死遏制住之故,只能原地狂乱。
他开着车奔行于盘山公路上,心内迷茫,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只知道要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前方忽然出现两道身影,看身形,是一个娇小些的身影抱着一道高大些的身影,应当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昏过去的男人。
男人半躺着,呈现昏迷状态,女人本来垂着头,听见车辆轰鸣引擎声,抬头遥遥看过来——
笪凌和她对视了。
看清那人的面庞后,笪凌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假思索地放慢了速度,以免误伤。
车辆飞速靠近,让笪凌看清了她和他的全貌——
昏过去的那人,有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是他的亲哥哥笪临。
笪临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满是泥污,一动不动。身体也被裹在厚重的泥垢之中,像是曾被深埋泥地里一样。
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
抱着他的司淼长发凌乱,散乱在后背、肩膀和脸颊边,衣服上、发丝上都有着和笪临如出一辙的泥垢。她神色仓惶,眼圈通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凄然地看向笪凌,声音颤抖:“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笪凌心中一紧,立刻打开车门,想要朝着她走去。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伴随着她声音的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也随之响彻——
笪凌抬头一看,滚滚落石如泄洪般,朝着三人碾压过来!
轰——!!!
这声音将笪凌震醒了。
男人一瞬间便睁开眼睛,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魇的不轻。
他微阖眼睫,平心静气,缓和了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笪凌已经许久没做过这样混乱无序的噩梦了。
自从司淼和他坦白,本就不佳的睡眠质量更加糟糕,他做噩梦的次数更加频繁。
有时,是梦见司淼怜悯地看着他,说他只是个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便用不上他了;有时,是梦见他收到司淼的结婚请柬,那请柬上鲜红的颜色,是由他的血染成的。
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不详。
泥污,落石,一瞬间让笪凌脑子里闪过好几种意外灾害。
笪凌心跳急促跳动起来,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他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询问一下,来电铃声便突兀响起。
看清来电名称后,他极快地蹙了下眉,心中不妙预感更浓。
——是疗养院的医生。
自从查到司淼过往后,他便和负责司淼母亲的医生互换了联系方式,让对方有事情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这位医生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喂,是笪先生吗?”医生的声音十分急促,背景音略有些嘈杂,隐约可听到“病人又没呼吸了”这样让人心惊胆战的字句。
“是我,”笪凌立即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女士出事了!”医生急切地说。
本来医院应该联系司淼,但不知为何,司淼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因事态紧急,耽搁不得,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打给笪凌。
经过医生叙述,笪凌了解到,原来不知为何,司芳雅今天忽然嚷嚷着“我女儿出事了,我要去找她”,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蒙骗了照顾她的陪护,偷偷溜了出去,但运气不佳,刚出去就被发现,两方对峙之下,她情绪激动之下冲到了马路上,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