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中,站在窗边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细白的手指搭住窗框,目光紧紧盯着行将远去的车队。
车队上装饰着黑布白花,肃穆而冰冷。
这是一支送葬的车队。
她看了许久,直到最后一辆车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然转身,匆匆朝外而去。
穿着素白长裙的身影飘然而过,一把打开房门,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木质的楼梯板上,飘扬的裙摆如蹁跹的蝶,穿过沙发、地毯,一路朝着门外追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等司淼追到门外,车队的余影正好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怔怔地望着道路尽头,忽然觉得没了力气,在原地站成一座雕像。
门口的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
他们把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屋内追出来的中年女人。
这是笪凌从老宅派来的女佣,叫菲莉。
她是跟过温知煦多年的老人,性格沉稳,让她来照顾司淼,是笪凌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菲莉服侍温知煦多年,中文也非常好,笪凌选她过来时,也有考虑到这一点。
在异国他乡,如果陪伴自己的人和自己交谈用的是熟悉母语,也许会减轻她的不安感。
菲莉轻轻走到司淼身边,温柔地扶住司淼,温声开口:“司小姐,外面风大,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回去吧。”
司淼怔然地愣了许久,才转头看她。
一转头,眼眶里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菲莉奶奶,阿临今天要下葬了,对吗?”
她这几天一直躲在房间里,拒绝出去、拒绝听、拒绝想,但这不代表她能遗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那天,当她问及笪临的情况时,向来沉稳的笪凌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圈。
他沉默了很久。
司淼小心翼翼地等着,一颗心一直在往下坠,被沿途的风刀霜刃割得鲜血淋漓。
她从这久久的沉默里窥出了不详意味。
终于等到他开口时,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哥……走了。”他轻声说。
他低下头,眼眶里蓄了一层泪。
“如果你想见他,等……等葬礼,”他的声音里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哽咽,“等葬礼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司淼却猛然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像是见到洪水猛兽似的盯着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骗我,阿临和我保证过,会再和我见面,他不可能骗我!”
笪凌哀伤地注视着她,嗓音有些哑:“我亲自找到他的。”
顿了顿,他的嗓音低到几不可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空气宛如被冻住,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僵滞。
“哥哥会在五天后出殡,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就和菲莉说,她会带你来找我。”笪凌沉默许久,最后道。
但司淼这五天里,一直没有和菲莉提过这件事。
好像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当这件事不存在似的。
直到现在,看到车队,终于击溃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玻璃窗。
菲莉深棕色的眼珠温和地和她对视,无声地点了点头。
司淼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还好菲莉一直扶着她。
菲莉说:“司小姐,如果您想参加大少爷的葬礼的话,现在去也可以。”
司淼愣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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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
最前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面容温婉,平时总是带着笑意,温柔亲切,此时却红了眼圈,默然垂泪。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表情肃穆,一言不发地守在她身边,眼眶同样是红的。
后面还有一些人,有的人是假模假样地装哭,有的人则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位年纪轻轻的笪总惋惜。
这些人来来去去,偶尔能得到笪凌的回应,但大多数人连让他看一眼都不能。
他此刻没心情管这些人到底是真的伤心,还是只想借着由头攀关系。
以他的身份地位,本也不必如此应酬。
“in,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了。”温知煦擦了下眼角,嗓音有些哑。
不过短短几天,她却憔悴了很多,鬓角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
“我没关系。”笪凌回道。
他的嗓音比温知煦更哑,眼睑处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见这段时间休息的很不好。
这是当然的。
温知煦早就把温氏集团的股份交给了长子和幼子,其中长子股份最多,继承了温氏集团,是实际上的、也是唯一的掌权人。
但如果笪临不在,将由股权占第二的笪凌来接管公司。
在笪临逝去后,笪凌接管温氏集团,既要处理温氏集团的内务,也要抽空处理笪氏集团的事务,还要协助母亲一起操办哥哥的后事,忙的脚不沾地,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
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因为噩梦与失眠,本就没有休息好,重重因素叠加在一起,难得让他产生昏沉感觉。
这是身体在向他发出抗议。
温知煦担忧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轻声说:“in,妈妈只剩你了,你一定要爱惜身体。去休息吧,去睡一觉,这些都交给妈妈。”
笪凌看向她,和她坚定温柔的目光对上。
他终于还是松口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