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了。哎呀,要不,我叫人取瓶新的与你……”
说着要把这一瓶从仪娘手上拿走,仪娘这可就不放了:“就这个吧,就这个吧。”
“你不介意?这个我使过了的。”
“不介意,不介意!郡主您……不,阿桢你欢喜什么东西?”仪娘双手捧定了琉璃瓶,端在胸口上,再不敢磕碰半点儿,眼睛闪闪发光,“阿娘说,有来有往才好……”
“我啊,”姬桢眼睛咕溜溜转,“我,我喜欢你的耳坠子。”
仪娘更无二话,当即摘了耳坠子,放在她手心里头:“是我阿爷向番邦商队买的。你欢喜,便送你吧。”
“好啊。”姬桢笑眯眯,也将自己耳朵上一对碧玉坠子摘了,交在仪娘手里,“我同你换。怎好叫你光着耳朵回去——明儿你来我这里玩么?且来吧,明儿崔六来教我使剑,你也一并来,好不好?”
这可比碧玉耳坠子讨仪娘欢喜!
她问:“当真?当真一并教我?”
“若是只教我一人,岂不一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累也累坏了我呀。”姬桢说,“你要帮我瞧着,她若是光摆弄我一个人,你就,跟她说几句话,让她去管管你。”
仪娘扑哧一声笑起来,点点头:“郡主……阿桢你放心罢,都包在我身上。”
两个小女儿说话儿送礼物,又叫婢女端了铜镜来,各自戴了彼此的耳坠子,相互望望,一发笑起来。
姬桢着人拿了一套儿八个鲁班锁来,两个人一并坐在凉榻上,肩挨着肩摆弄。
仪娘拼起鲁班锁来也是全神贯注,除了不时犯难“哼”出一声外,再不吵闹。
可姬桢拼着拼着,便情不自禁扫仪娘一眼,如今还在眼前欢喜玩耍的小小友伴,她可真是太叫人喜欢啦。
要是,要是她能一直活着,永远不丢下自个儿,就好了。
便是上一世,人人瞧她都像个前朝留下来的笑话时,若仪娘还在,也不会嫌弃她罢。
想着想着,摆弄木块的手,都慢了下来。
从睁眼儿到现下,不过三个时辰,前尘往事,倒远得仿佛真隔了一辈子。
连同那些记忆,也渺远模糊——前世她是被从郡主宠成了公主的,除却陆家被贬黜的那阵子外,再没遇到过什么叫她难受的事儿。
因此,也从不曾开眼瞧过朝堂。
那一世的幼年,她只晓得混玩,也读书,也骑马,可长本事不长心眼,女儿家又没个地方历练,学了也都抛费掉了。
十二岁上,大伯父没了,三伯父济王登基做了皇帝,济王大约是和沈家那派文官很好的,沈半朝这诨名儿,就是那阵子立起来的。也正是那阵子,沈衍的阿爷外任泸郡做了太守,亲率健儿平定了持续十数年的泸西之乱,一时间扬名天下。
十五岁上,三伯父也没了。仿佛只是一夜火光与喧嚣,阖家人挤在正堂上,王妃带着姬妾们念了一夜的佛经。
第二日便见王府外立满了内官,唤她公主。
这其中必是有一场变乱的。
可变乱因谁而起,她不晓得,是谁平定,也说不清。
统共只知晓这么些。
再有……再有便是,阿爷做了皇帝后,与沈家也还算君臣相得。想来变乱之时,沈家要么是倒戈向自家了,要么是在两派的生死相搏里,抽身在旁,袖手旁观了。
可之后,他们又怎么能叫满朝文武,都站到他们那边儿,劝她阿弟退位呢。
女子久在后宅,便是她这样的公主,也眼盲心瞎。晓得的全是些支离破碎的事情,拼不出个完整的首尾。
便仿佛这鲁班锁,拆开了,便不知怎么才能再拼回去。
心里正闷着,突然听得耳边仪娘嘟囔:“这鲁班锁好难搭,怎么也拼不回去!”
“总有法子的吧……耐心些定也是能拼出的。”她说,也不晓得是劝仪娘,还是劝自己。
仪娘瘪嘴道:“京城中,连这些玩意儿,都这么难!”
姬桢正要笑她,却听门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六姊,你们在吗?我和陆家小郎君,来向你借书瞧!”
“在!”姬桢应一声。
这是吴孺人生的七郎姬栎,最爱瞧志怪故事。
怀王府现如今三位开了蒙的小郎君,皆用一间书房,教书的师傅还不时入内巡游,小七郎哪里敢将志怪图画放在里头?万一叫师傅揪住,怕是要告他一记刁状,他阿姨又要拎着帕子掉眼泪了。
只能存在六姊这里——说是阿姊,姬桢也只比七郎长四个月罢了,两人素来是挺亲近的。
姬栎这便带着陆谦进了书房,招呼过便直奔他的宝库:“阿兄,快来瞧这个,这可比子曰诗云有意思哪!”
几乎是同时,仪娘也叫了一声:“阿兄!”
陆谦顿住脚步,转回身:“怎么?”
“我拼不好郡主的鲁班锁,你来帮帮我!”
说着还跟姬桢讲:“我阿兄,最会玩这个。”
陆谦果然走过来,姬栎也凑上来——见他拿起仪娘摆在裙边的散碎木块,观察一番,略作思索,便开始拼搭。
不停不顿,最后一块长木块穿过空隙,一扭,鲁班锁复原如初。
“好厉害!”姬栎脱口道。
“其实也容易得很……细细瞧那些豁处,将能配搭的搭在一起,其余的凑作一条,用这最后一块通过去,锁死便是。”陆谦左手托着鲁班锁,右手指尖指点比划。
四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那三个都盯着鲁班锁。
只姬桢的眼光,掠过拿着鲁班锁那人的手。
陆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