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点儿不疼。
她是堂堂正正的郡主,何必在意那些与她两厢不喜的小娘子们,是不是会因她薄待而伤神难过?
她们若因郡主不待见她们而委屈,便该找点儿东西,来和她“交换”一份脸面。
怀王却是一挑眉:“哦,是太子殿下提点了你吗?”
姬桢眨眨眼,疏忽了,她先前还和这些溜须拍马的小娘子亲好,突然丢下她们不往来了,这实在有些异常。
没办法,只好将这事儿,还丢在太子头上。
“嗯,阿兄教我,世上趋炎附势之徒甚多,便如行海的船上定会长出藤壶来。平日看得那些个藤壶,与船儿本身并不妨害,可若是藤壶生多了,船就开不快了。”
“他可说过,谁是藤壶?”
姬桢懵懵懂懂摇头:“上赶着贴着我,我说什么都说对的,便是藤壶罢。”
怀王大笑起来。
“说得好,你说什么,都说你讲得对,那便是藤壶了。可是,阿桢呐,藤壶也有藤壶的用处——该有的时候,也得有。”
姬桢“哦”一声,“那我,等桃花儿开了,再请她们来赏桃花儿罢。”
“你就不问阿爷,阿爷为何这样告诉你?”怀王有心再试试小女儿的心思深浅。
“阿爷说话,我听话就是了呀。”姬桢道,“阿爷岂会害我呢,阿爷说的,定都是对的。”
怀王险些儿破功。
连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说什么都对,可阿桢到底是个小孩子呢,她觉得他这做阿爷的总是对,那……
那他就咬咬牙,认下来罢。
因捏开了掌中揉搓许久的一个香榧子,将果肉挑出来:“阿桢,手来。”
把果肉都放在女儿雪白细嫩的小小掌心里:“吃罢。”
姬桢细细白白的手指,一点点搓掉香榧果肉外的薄衣,将果肉填入口中之前,还抬起眼望望怀王,乖巧问:“阿爷自己怎不吃?香榧子多好吃啊。”
怀王一颗颗为她捏开香榧:“阿爷不爱吃果子,留给小桢娘。”
姬桢笑得一双猫儿眼眯起来:“阿爷,我便是天下最受人疼宠的小娘子罢?伯父,伯娘,阿兄,阿爷,阿娘,小阿娘,都宠我一个。”
他含笑点点头:“阿桢,想不想,再要个阿弟?”
“嗯?”姬桢眨眨眼,“我有阿弟啊,七郎就是阿弟呀……”
“要个和你一母同胞的阿弟呢?”怀王问。
哪想到小娘子嘴巴一瘪:“那小阿娘就不是只疼我了!若是阿爷阿娘想要,再有个阿弟也很好,要问我,我是不大想要的。不过啊,若是妹妹,就又不一样……”
怀王拍掉了手上的香榧壳渣儿,探手过去拍拍她的脑袋:“满脑袋奇思怪想——回去吧,阿爷要去寻你阿娘,商议些事情了。”
“哎。”姬桢蹦起身子,“这香榧子……”
“都给你,教你的东星进来连盘儿端走吧。”
“盘儿我可不要,过会子叫东星,给阿爷送回来。”
眼瞧着小女儿和小鹿一样蹦蹦跳跳跑了,怀王抬起手,捻了捻精心保养的美髯。
阿桢这副心肝,若安在个儿郎肚腹中,是再好不过的,可她既是小娘子,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杨侧妃若再生个儿子,会不会也如同胞阿姊一般灵醒?
他打了个呵欠,冬日里便是这样,任外头再冷,关了窗,点了地龙,房中便叫人热得昏昏欲睡。
待出了门,叫夹着碎雪的风吹上一吹,脑袋才能清醒。
怀王素来有午歇的习惯,今日却不睡了,带着身边的大监,往王妃院中去。明氏见他来了,迎进正堂看了茶水,闻听来意,却是一怔。
他先前说教家中上下不要出门走动,如今却又说,一切如常便是。
只是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有那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便是瞧到了,也别发出一个声儿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明氏皱了眉头。
“阿兄既不曾问过济王的事,且典仪一应照旧,可见心有成竹。这时节,我们若是锁了府门不与人往来,人家反倒要猜测天家究竟是如何了——那些个高官勋贵,今日也都在场,怎会看不出济王未至呢,瞒是瞒不住的。因此,咱们府上,大约也不该刻意闭门不出、”
“哦。郎君说的是。”明氏微松一口气,颔首道,“这样说来,陛下是希图着京中秩序一切如常了。”
“可不就是?”怀王道,“不过,你们出去的人,一定不可乱说话,这一桩,你也与侧妃孺人们说好——身边若没有口严的侍婢婆子,就别出门!别惹事儿!”
“哎,知晓啦。”明氏笑吟吟道。
一年到头,出嫁女能回门的日子并不多。她身为王妃,也只能回去三五回,那些个侧妃、侍妾们,便更难有机会回去见爷娘一面。
趁着年节,许她们回去一趟,也好。先时说不准走动了,出了堂门,年小的裴孺人便险些要落泪。
这下子听闻怀王收回了成名,女眷们都是欢喜的。且因怀王府尚无出了门的小娘子要回来见阿爷阿娘,府上用不着留下这许多人,因此上,连婆子共婢女们,但凡是家在京城里的,想回去见一见家中人的,也都放了假。
姬桢起身洗漱了,用过早膳的时候,王府已然空了大半了。
若是往年,她和兄弟们一起,该是跟着明氏王妃归宁的——虽然没有一个是从明氏的肚皮里爬出来,可她是王妃,儿女们自然都要叫她阿娘,自然也都要将她的母家当做舅家。
可今年,因了怀王再三叮嘱过,绝不能带任何可能胡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