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也见怪不怪,跟他们相比,一身青衫的姜星火简直鹤立鸡群极了。 姜星火当然是刚处理完一天的事务,总裁变法事务衙门在他离京的时候做的也不错,卓老头能力卓越,郭琎和柴车也未曾懈怠,故此把考成法的阶段性成果,还有其他一些事情,一并给永乐帝汇报了一下。 于谦恭敬施礼:“见过国师。” 看着于谦额头汗津津的样子,姜星火问道。 “怎么出汗了?” “中官的步伐太快,有些跟不上,我听说宫里有规矩,不能跑,只能跟着小步走。” “规矩是人定的。” 姜星火的话语,于谦暂时并未听懂,不过很快他应该就会懂了。 “晚上在哪住?安排舍馆了吗?” 当然不能跟朱瞻基一样,可以在宫里住,事实上,即便是后宫以外的宫城,到了晚上也得落锁关城门的。 而于谦这种“民间之俊秀”又是独一份,或许有相关的衙门安排了,或许没有,于谦也说不准,反正暂时没接到什么通知。 “真不知道。” 姜星火也不意外,点了点头问道。 “身上有钱吗?” 于谦怔了怔,诚实道:“临行前母亲塞了些宝钞,都缝在了内衬里。” “喔。” 姜星火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八思巴文银币,李景隆留给他的那枚,然后抛到了半空中。 于谦伸手接住,拢在掌心。 “给我。” 于谦乖乖递了过去,姜星火收回袖子里。 “交了学费,拜了师,就跟我回去住吧。” 嗯,姜星火自己的宅邸当然还在装修,所以他是慷他人之慨,直接替老和尚做决定了。 一匹小灰马被牵了过来,姜星火先把于谦扔到了鞍鞯前坐稳,随后自己翻身上马,慢悠悠地策马走在日落的皇宫中。 周围的宫人们还在亦步亦趋地小步走着,于谦终于明白了姜星火所说“规矩是人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谦的视线落在远方,看着夕阳下那些飞檐斗拱,仿佛看见了另一番景象,一个在他原本看大人们只能看到腰的视角时,看不见的景象—— “这就是皇宫吗?”他有些如同身在梦中一般。 “是啊,它是整个天下的中央,也是万民的中枢。” 小于谦在马上坐的板正的,半晌才开口:“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姜星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身体不用那么紧张:“没说错什么,即便说错了也不打紧,人说错话,做错事,都是很正常的,实践-反思-再实践,才能把事情做对,事事都对那是圣人,世间哪有圣人?” “我听人说,国师是谪仙人。” “嗯。” “那天上什么样?” “孙悟空天天吃香蕉不扒皮,哮天犬夜夜南天门大小便。” “.” 荣国公府离皇城不远,事实上,所有顶级勋贵的府邸都在这一片,所以小灰马“嘚嘚嘚”没多久就到了。 神秘失踪的老和尚还没回来,无人管束的张、袁二位真人,原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化学(炼丹)问题,但随着隔壁魏国公府徐妙锦和两个小侄女的到访,两人无意中得知了今日在大本堂发生的事情后,又转而讨论起了“公平”的问题。 徐妙锦准备放下束脩回隔壁,正遇到载着于谦回来的姜星火。 徐妙锦修长的手指轻扶着云纱披肩,身穿淡黄色的罗裳,裙摆上绸缎飞花点缀,显得端庄华美,她目光清澈明亮,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看向眼前的男子:“姜先生。” 姜星火对低俗的情裕把戏并无兴趣,但人家打招呼了,倒也不好不理睬。 “徐姑娘。” 姜星火维持着脸上温润如玉般的假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娴儿和蓉儿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姜星火身前的于谦,竟是头一回看到新同学表现地有些局促不安。 “来送束脩的,姜先生,这是我家娴儿和蓉儿的束脩。” 见了几次面,徐妙锦倒也没什么羞怯,把肉干递过来,落落大方道。 束脩就是咸猪肉干的意思,是指学生或学生家长与教师初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这是孔子规定的拜师礼。 《朱子语类》对此说的明白,“古人空手硬不相见,束脩是不值钱的,羔雁是较值钱的。(宋)真宗时,讲筵说至此,云:圣人教人也要钱。” 所以,倒不是魏国公府送不起拜师礼,只能拿腊肉糊弄,而是却是有古礼在此。 当然了,收了束脩是也要回礼的,礼物不在轻重,而在有无。 但姜星火自然是身无长物的,他扫视了一圈,袁珙和张宇初两个牛鼻子老道,此时躲得远远的,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这俩人身上或许有些秘制龙精虎猛丹药、驱邪庇佑符篆之类的,可也不好做回礼。 “……” 姜星火沉默几息,伸出手接住徐妙锦递来的油纸包,道:“那就多谢徐姑娘了。” 说罢,他抬脚往里边走去,步履稳健从容,姿态翩跹若风中的羽毛,叫人难忘。 徐妙锦望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神情怔忡,似乎没想到姜星火会突然接受束脩,更加没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对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