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岛,山峰镶嵌在海洋里。
就如同地球在宇宙中,渺小却能肆意生长。
“甫鹤,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地球又只剩下海洋了。”接过对面男人递过来的氧气瓶,带着笑意的脸又染上了几分忧愁。
被唤作佘甫鹤的男人摘下手腕处的爱彼手表,随后抚顺她炸开的发尾,“瞎想什么呢,就算被核污染后的海洋影响到整个生态环境,最艰难的时候怕是我们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也是哦。不是人类毁灭世界,就是世界毁灭人类。”
金发碧眼的女主播还在船舱的电视里喋喋不休,对于核污染废水排海似乎事不关己。平淡的语气竟比不上播报某巨星被抓一事义愤填膺。
陈珞下意识叹的一口气在欢声笑语的舱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陈珞第二次来到凯库拉。
但保不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谁也说不准这个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广播中响起船长的话,船队已经勘测到鲸群,让船上所有人前往甲板。
人群中的欢呼声盖过了一切,纷纷摩拳擦掌,拿起装备,还有摄影师还在向部分游客询问是否需要再增订一个与鲸同游的摄影套餐。
而负责给陈珞摄影的就是佘甫鹤,正在掏出不同的镜头开始检查,好似暂时无暇顾及女友。清点无误后,拉着已经装备好的陈珞走上甲板,让她站在船尾,指挥给还没脱下救生衣的她摆出双手拥抱大海的姿势。
佘甫鹤一看女友将要把手垂下,出声呵止,“珞珞,再坚持一会,如果能等到跃出海面的鲸鱼和你相拥,那要是能拿去参赛一定棒极了!”
面朝大海的陈珞听到此话倒也不想与男友置气,毕竟这次她是专程来赴一场与鲸的约。阖上双眼,鼻尖嗅到凉凉的海风夹带着一丝微腥,脑中灵感激增,想要将这种感觉化为笔尖下的文字,封存在写的小说里,“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啊——”
仅仅是一瞬间,船上人的尖叫打断了陈珞,睁开眼时瞧见突如其来的巨浪翻起海面像恶魔的爪牙,与瞬间阴黑的天色映衬着。不知何时刮起的风也在撞击着船身,如同死神的嚎叫。
在剧烈晃动中歪歪斜斜往后跑撞上了结实的胸膛,佘甫鹤一只手抓住栏杆,另外一只揽住她腰,将她死死的环在怀里。
狂浪卷席的速度极其疯狂,将两人狠狠地拍在地上后接二连三的猛击。
“陈珞!你别......”佘甫鹤话还没说完,行进的船就被一个浪打下。
船身剧烈晃动,随着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倒在地上的人在混乱中摸寻坚固的支撑物,无处安放的脚随着飓风在空中摇摆。
船长和船员还没来的及告知他们就立马返回船舱,就连几名教练员也都把着杆无法行动半分,剩下的每个人都围团抱紧着对方,紧紧抓着支撑物,风浪打着他们生疼,但在这一刻,都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待摇晃的船从浪中脱身,甲板上已没了陈珞的踪影,只留下被浪拍打后浑身湿透的佘甫鹤躺在地上,身旁还有些许破碎渣块,脖子上镜头带也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那双抓住扎在船板上铁环的手已爆起青筋,着实可怖。
一声尖锐男声在船上求救,将本热闹互问有没有事的人群转身落入惶恐中,冷冰冰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只有两个教练员将他扶起后安慰他,一定会没事的,那个女孩还没将身上的救生衣脱下呢。
听到消息的船长站在甲板指挥着船员下潜寻人,同时抽身联系附近船只。
他脸上因焦急皱起的几条纹路久久不散,又叫来佘甫鹤了解陈珞落水详情。
佘甫鹤匮乏的英语词库让他应对船长问话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借助船上翻译器传达后,他已经满头大汗。
天已从炽热转为炎凉,在舱内的人开始焦急了起来——船员找到了救生衣,但没有人,也没有找到其它的东西。
但众人却又在得知陈珞作为预计第一个下水与鲸同游的旅客,已经穿戴好潜水装备且没有因为飓风的迅猛而来得及脱下时,又松了一口气,至少还留有一线生机,于是又开始纷纷安慰这个似乎心都碎了的男人。
云散风静,海面翻起的波浪还没船上众人围着聊闲散话语吐出的泡沫星子大,还没见到鲸鱼群影子的游客们开始懊悔,不知谁提了一声反正没见到鲸鱼群没下潜船家是会退回所有钱的,人群又开始暗自窃喜,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今儿最多就是惊了些魂,浪费小段时间罢了。
佘甫鹤被各种语言环绕着,唯独没有那个和她说着普通话的姑娘,他失魂落魄看着海面。
船上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将刚刚经历的噩梦抛之脑后,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无人敢小觑,一生都在海上的船长也无法解释这次的飓风为何如此急迫且没有任何预警,只有冰冷的广播声反复提醒即将返航,要求所有人员不得离开船舱,以防止意外再次发生。
就近的船也都因为这个诡异的天气紧急回航,得到陈珞在飓风中失踪的消息后又腾出船将这只船其他人接走,再另外腾出一艘船加入到寻找人的队列中。
偶尔翻几个小浪的海洋上,只有零星几艘船散在大海各处陪着佘甫鹤在找落水的陈珞。
日头渐落,他嘶哑的声音在夜灯中泛不起半点回应,从此刻平静的海面根本无法想象此前的凶险。
上上下下的救援人员在经过他时都会给他一个拥抱,希望能传递一些能量给他。随着时间越长,众人也都疲乏顾不上瘫坐的人,而他也在柱子旁两眼涣散盯着某处,他和大家一样都知道,搜寻时间战线越久,陈珞生还几率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