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偏郊,夜晚静谧,晚风也轻。
仅那东北角落,隐于夜幕的场馆室内人声起伏,喧闹和欢呼不断,像是个大型派对,精致装扮的少男少女交友寒暄,记录独属于他们的青春记忆。
林而安还站在选手席前,她看上去也静,内心却烟火尽燃、百花齐放。
一下抓住名为“喜欢”的情动,像是灵光乍现,过去种种不得解释的情绪和反应找到落脚点,安定了。
林而安想起自己归为“讨厌”的诸多瞬间,每次在那多半步的距离里不安却激动着,傻愣着说不出话,
原来都是喜欢。
仿佛一下子,人群下涌,啦啦队还在尽责地完成最后的落幕致谢,观众席却像是不可控得逼近场地。
选手们也归席,目光回神,见心系那人不在远处,就在身前,低了头瞧自己。
“看傻了?”他的声音里有些轻喘气,抓了地上的水瓶仰头去喝。
林而安这才抬头去看,看一看这个喜欢着的人。
他没碰瓶口,隔空倒水,该猛地溢出或是倒歪衣领狼藉一番,却没有。
叶然成喝了水,又去看林而安。
这回,终于对上了那双大眼睛,里面有些闪烁。
“而安也和哥哥拍张照?”他冲着还有些恍惚的小姑娘说。
盛宴终有散时,朱凯隔着人群喊叶然成,说有小聚,定在北门大院,大家都去。
有几个姑娘围着送水要合影,朱凯又过了会才靠近。
这会挂了条毛巾在颈间,“而安妹妹也去吧,人多热闹。”是句陈述,同叶然成讲的。
林而安正琢磨客套婉拒的说辞,叶然成转看自己,像是征求意见,她一下却又有些期待。
“正好,学长们,而安晚饭还没吃呢,她就拜托你们了!”
施琪在一旁自告奋勇替她应下。
初高中学部门禁时间不一样,高中平时晚自习放得晚,熄灯也迟一小时。
施琪周末不回家,现在得往寝室赶,不然要吃闭门羹。
她在小卖部门口陪林而安等换衣吃宵夜的一群人,其实就是等叶然成。
这冷静下来的空闲,林而安有些打退堂鼓,“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寝吧,本来就说是明天回家。”
“你的邻居哥哥可是要毕业了,谁下午还在那里掉眼泪。”
施琪做出擦眼睛的夸张动作。
“我那是不舒服!”
林而安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成功被转移了注意。
施琪猜出快毕业的哥哥就是叶然成却也不难,只不过好像心事被窥见了,林而安有些别扭。
“倒是你,别忘了回去把照片发我!”
施琪想起自己的正事,临跑前抓着林而安的手认真地说,“我走了,你晚上玩得开心!”
然后就往寝室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七中的年度篮球赛算是落下帷幕,秋天也不知不觉间要过去了,冬天总是伴随着期末考试和短暂年味假期的身影。
那之后就得是春天了,对叶然成来说,那是须得全力以赴的学期;
对林而安来说,那之后便是偌大校园,却再也没有偶遇叶然成的机会。
林而安以为自己长大了,却终归还小,眼界也小,她还不知道毕业、大学都不是终点。
晚风静悄悄得,林而安干站着,周身有些冷,她就在小卖部前的台阶打转,上去复又下来,到底再又上去。
叶然成到时,就看见自家小孩准备隔着两个台阶往下跳,但犹豫了一下,像有些不敢,走了一级,再又往下跳。
白裙子像在跳舞,全然没显出衣裳主人片刻前的小胆子。
“无聊了?”他走近。
其实林而安落地就感觉身后有人,但她觉得尴尬至极,偏没转身。
现在不得不转身去迎,心想这真不是个好主意,不认识的人一群,怎还吃得下饭。
她往后去看,却只见叶然成一人,“然成哥好,朱凯哥哥他们呢?”
叶然成换了一条纯白棉质短袖,单肩背着包,抓着外套,发尾还湿漉漉地垂着。
也是白色,林而安快速低头看了眼裙子,一下子觉得有些开心。
“他们先去占位,我来接你。”叶然成看小姑娘放松得多,心下笑笑。
他想,小孩都害羞,近一步退三步,自己做哥哥的应该要主动些,照顾好人家。
“哥哥衣服被你拿的皱,穿不得了。”
叶然成伸手递过去,“穿你身上吹会风,晾晾直。”
林而安面上直火,有些恼有些羞,急要去抢。
“谁叫你给我拿着!”
难得气状大声,瞪了一眼自己。
叶然成想,林而安经不起激,偶尔一件紧急的事就会叫她原形毕露,变成不在意距离和假装礼貌的小孩子,
比如连续投入售货机的硬币,
比如肩上将要掉落的衣服,又比如现在。
那样,他总可以看见她直视自己的大眼睛,眼底藏着跳动的慌乱。
他觉得做哥哥的,总都有这么个恶趣味,也不是罪不可赦吧?
然后,校园林荫道,昏黄灯光下,高高背着包的身影旁,跟着个小巧女生往北门小吃街去了。
女孩穿着明显大码的蓝灰外套,脚步细碎,引得前面的人放慢了些。
白裙衬着白衣,两人距离不近不远,差大半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