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桌前坐下,另取了一张纸,沾墨落笔。
系统看到纸上逐渐成行的语句,惊讶之余,不禁陷入沉思。
长夜刚过半,不寻常的事却才开始发生。
*
萧元京的栖华殿有一座高楼,名叫摘月台。
从那里可以看到整座祭酒府。
屋内的灯烛跳了一下,冯平林搁下手中的笔,看向忽然出现在屋里的暗卫。
“公主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许属下跟着。”暗卫禀报说。
“那便算了,正好我有其他事交给你,”冯平林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起伏,
“三天时间,我需要一个和公主身量年纪都相仿的女子。”
暗卫垂头应:“是。”
*
天际浮起一线沉郁的墨蓝色。
萧元京站在高台,静静地看向祭酒府亮一夜未熄的灯火,以及——那扇始终紧闭的窗。
没人知道这一夜公主殿下想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清早,她就答应了和亲。
辰贵妃得知此事后悲怒交加,胎气大动,所幸正好遇上太医来请平安脉,母女平安。
宫里过得惊险,宋拟这一觉睡得却格外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宋拟伸了个拦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
“醒了?”熟悉的声线从边上传来。
宋拟转头,看到捧着书坐在窗前的裴珩时,不禁有些疑惑:
“今日不用早朝吗?”
裴珩指了指窗外的阳光,眼中含笑:“平日里这个时候也该散朝了。”
昨夜的雨没有耽误隔日的好天气,宋拟收回视线,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今日确有意外情况,”裴珩放下书,“辰贵妃早产,诞下了一位公主,是故圣上提前散了朝。”
“早产?”宋拟有点惊讶,不确定地问道:“是因为安阳公主和亲一事?”
裴珩点头:“嗯,北境路远地遥,公主这一去,恐怕母女二人此生都再无见面之可能。辰贵妃爱女心切,一时无法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宋拟垂下眼,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另一桩事。
萧元京要去和亲的事情在帮她算命的时候,宋拟已经知道了,因而并不觉得意外。
但没想到的是,这亲有来有往,仿佛生怕有不公平似的,双方都给出了一位公主。
闻袅说皇帝属意她做太子妃,然而最终为侧妃的原因大概就在这里。
“想到什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裴珩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开口问。
宋拟摇摇头:“没怎么,只是替太子和闻二小姐感到可惜。”
皇室里的儿女情长,总会在政治交锋中第一个牺牲。
没想到她会知道萧元翌与闻袅的关系,裴珩有些意外:“我以为阿拟是为公主殿下担忧...”
萧元京么。
宋拟莫名一笑:“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会有人护她周全。”
裴珩坐到她身边,微微一叹:“阿拟似乎知道的很多?”
宋拟顺势靠入他怀里,听出他话里的探究之意,只故作高深的拒绝道:“天机不可泄露。”
怀里躯体纤瘦又柔软,带着一股很好闻的香味——不同于任何一种脂粉薰香,那是独属于宋拟的,令他安稳沉沦的味道。
裴珩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接着缓缓开口,
“圣上命我护送公主出嫁。”
宋拟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什么时候?”
“一月后,”裴珩低眸与她对视,“阿拟,我得再去一趟北境。”
“你能不能为我做一份定胜糕?”
“什么样的定胜糕?”
裴珩一向不喜欢甜食,此刻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宋拟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当时陆明元春闱,你特意做了一个送他,”裴珩将她按回怀里,语气有些危险,“我出征时却连面都没露,是否有些偏颇太过?”
听到这里,宋拟才想起来去官舍门口送考那日,似乎...好像的确看到了裴珩。
没想到他竟记到今日才开始翻旧账。
宋拟绕着他衣前系带,眉眼沾上调侃的笑意:“本以为将如桂华,皎洁端方,没想到连这种醋都吃?”
裴珩抓住她作乱的手,挑眉:“桂花多为文人墨客所喜,阿拟觉得我是君子?”
“裴将军不是?”宋拟扬唇反问,眼眸里的光亮得近乎挑衅。
裴珩忽然俯身吻了下来。
人又被压回床榻,气息交缠中,宋拟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
“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