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巍漠漠点头。
只见江老夫人两只脚刚迈出书房,便忽地回头喊他:“你不喜欢娘叫你小四,那娘以后就叫你小三儿了?”
凌巍面色沉沉。
江老夫人倏然朝他一笑:“看吧,还是小四中听。”
凌巍:“……”
捉弄了凌巍两句,江老夫人才理理袖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显然,在拿捏儿子、逗耍儿子这两件事上,江老夫人已经自成套路。
……
一个时辰后。
家臣冯吉返回冠星侯府,向凌巍回禀道:“首辅,老夫人已平安回到镇国公府。还有一事……属下忘了禀告您,前几日宁王妃去过镇国公府,见了老夫人。”
凌巍正在伏案处理一批折子,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又问:“陆昆仑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冯吉如实道:“有。陆将军传信说,经徐神医医治后,镇国公的腰伤已好了大半,现已能够正常起身走动。”
凌巍点头表示知晓。
冯吉又继续道:“徐神医也来了信,说军营中日子艰苦,他在那边有点儿吃不消,想问问您,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凌巍轻笑:“你替我答复他,等镇国公的腰伤彻底痊愈,他便可归来。”
冯吉答是。
凌巍手上笔尖一顿,又问道:“谢长安如何了?第一次随军出征,他可还适应?”
冯吉赞赏道:“谢小公子年纪虽小,却极能吃苦,连陆将军都夸他意志坚定、勤奋聪慧,颇有谢老将军年轻时候的风采。”
凌巍欣然颔首,又对冯吉吩咐道:“此次征战并无凶险,倒是可以多给他一点表现的机会。稍后你记得书信给陆昆仑,让他对谢长安多关照些。”
“这个……”冯吉迟疑着说,“镇国公对谢小公子很是青睐,恐怕轮不到陆将军去关照。”
凌巍一怔:“噢,那便算了吧。”
冯吉:“……”
谢长安和赵景润一样,也是凌巍的亲外甥。
但谢长安明显要比赵景润幸运得多,两个舅舅争着宠。
反观赵景润,竟如大街上的臭狗屎一般,被两个势如水火的舅舅同时无视,一个舅舅也不疼他。
对于镇国公不喜赵景润这件事,冯吉大概知道一些原因。
但凌巍极度讨厌赵景润,冯吉却至今没有找到因由,而且也不敢多嘴问。
实际上赵景润的资质并不差,如今之所以混得这么不起眼,凌巍可是有大半的功劳。
这些年来,凌巍暗中对赵景润极尽打压,可以说是堵死了对方所有的出路,赵景润想要在他这个舅舅眼皮底下翻身,简直难于登天。
……
冯吉思绪飘浮了一会儿,回过神时,正见凌巍将批完的奏章推至案边,转而拿出钦天监昨日刚送来的天象预测表,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幽幽地念:“三日后……有雨。”
冯吉听得眼皮跳了跳,估计主子又在后悔他排定日程之前忘了看天气?
因为每个下雨天,他都要去山上听雨的。
凌巍的乐趣本就极少,听雨却能排到第一。
上回钦天监给他送来一张不准确的天象预测表,害他跑到白云山上枯等了一天一夜,最终一滴雨也没等到。
待他下山归来,便即刻传见了钦天监监正,质问人家那天为什么没下雨。
钦天监监正当时只觉锅从天上来,整个人抖抖索索吓得要死,却还嘴硬地跟凌巍掰扯概率问题。
凌巍便伸手指着表上的“必降雨”三个字,使得钦天监监正哑口无言,只得在心里咆哮:想不到堂堂首辅,竟如此刁钻刻薄,看钦天监不顺眼就直说嘛,抠什么字眼!
而此事的结局是,钦天监监正和当月负责观测天象的官员一并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此后,钦天监送到凌巍手里的天象表在用词上变得格外谨慎,再也没给凌巍罚俸的机会。
不过,交道打得久了以后,钦天监的人都一致发现,凌巍并非刻意针对他们,而是对下雨天的执念过深了些。
一如此刻,凌巍忽然放下手中的天象表,遗憾地发出一声轻叹:“可惜,三日后我要去敬渊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