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一步踏出,回头看看坟包,连个木牌都没有,坟里姓甚名谁都无有写,但程璐知道,这是徐五好的。
没想到她死后还能入土为安……程璐抓紧时间从荒山坡上往坡下见了个影的城池飘。
能将人下葬,亲人的可能居多,程璐在繁华的泰安州还想如何能凭运气在万人中撞到无父无母的儿女,却不想只是飘到赈灾的庙门,数百人中,那几人就像凭空带着热能一般,比其他人耀眼很多,不同的是,那几人里,是一个短打汉子抱着个小子,旁边枯瘦的女儿拿个芭蕉叶,里面捧着烂糊糊,不喝,只是一再地抿着皲裂的嘴巴。
等飘的近了些,任谁都能看出小子的不对劲,藕节的胳膊无力下垂,脸却已经青了。
男人不住的拍打小孩,喊着什么三儿,等女孩倚靠不住身子往他这歪了歪,才反应过来一把拿过薄薄的稀粥,瞪一眼女孩再沾一点儿想给小子服下。
女孩就连身子也不敢软了,撑着坐起,低着头,稀疏的发下看不清神色。
“你害死你弟弟……我们这个家哪还敢留你!”疾言厉色完,一旁茶摊的老翁都开始探头探脑,渐渐的,好些人偷眼看着这样一家。
女孩呐呐解释:“我看好着弟弟,前两天弟弟就说肚痛,等爹去领粥的时候,弟弟把我的那份豆饼也要去了,吃了过了会儿人就不醒了,我也不知……”
汉子把她一把拽过,目露凶光:“你个偷生早该死的东西,你弟弟都已经没了,你还告状!心思歹毒如此!”
一边铺子的大妈也小声议论,在他们看来,食物两厢争抢都是孩子之间小事,让他也是姐姐的本分,如今弟弟都这样了,做姐姐的还多有责难,这就是姐姐没看顾好,还自私的表现了。
一时之间,对姐姐的议论声都大了起来,女孩没什么反应,继续自己的解释:“豆饼是留给爹的,蒲娘没有想自己吃,是弟弟本来肚子痛就哭喊几天了,蒲娘也愿意给弟弟吃,就像……就像娘当时一样。”
男人听到这里把男孩一放,拎着女孩就要拖走:“你还有脸说,我回来时候,你娘刚走,如今弟弟也被你克死了,下一个呢,你要害的我家……”到这又住了口,愤愤起身,抱着男孩的尸首到街角一放,转头去茶铺说了什么,又是几个头磕下去,那老翁说了什么,他又回来,拉着枯瘦萎顿在地的蒲娘,往西边去了。
程璐还在犹豫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听着周围伙计向刚跟男人嘀咕了的冯老汉打听,老头儿往茶摊椅子一坐:“那汉子让帮忙把他儿尸首看顾一下,说筹点钱把孩子下葬了。”
“这是去找亲戚去了?”
“哪啊,刚向我打听河东老魏那。”
周围顿时嘶声一片,一个伙计才说:“这就发卖了?现下都赈灾了,近来到咱泰平府的都不卖儿卖女了。”
另一个推着他往自家店里走:“你没听他那女儿,刻薄幼弟,都克死两人了,想是他也怕了……唉,但凡姑娘是个好的……”
程璐不听了,抬腿就往西边追,她这才知道什么老魏家,原来是做人口买卖生意的。
气的程璐飘快了几分,杀千刀的蒲娘她爹,还有人贩子!
河东魏家
院子侧门走出来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他揣着手,急急沿着墙根远走,看着好像与那处院子没什么关系,只是攥着铜钱的手心沁出了汗。
程璐七转八转之下过来,一看正是蒲娘的爹,她也只能恨恨瞥一眼他走的方向,接着飘进了那处二进院子。
正堂里,魏老爷坐在黄梨木椅子上,刚点完手里一沓契,管家进来,他略一沉吟,指指盒子:“你下南边把这盒带上。”
管家弯着腰:“老爷,商队那边说只能带咱一车辎重,我刚和门上点完,要是一批货能在凤阳脱手后补些料,再去汴京,或可带20人。”
原来他们说的货就是人。
魏老爷抬眼沉沉盯着管家,等一杯茶入肚才道:“汴京那里好是好,只是我们尖货不多,能在凤阳全部脱手也不错。”带的货少,只去凤阳的话可惜利有些薄。
程璐不客气的坐在八仙桌另一位上,品出了些什么,这老魏并不想在凤阳补料去汴京,从吃穿到住行,到那里再单独采买,没他自己盯着是不放心的。
中间损耗差数巨大,这时报销体系的不透明,报一女奴病死,但偷偷脱手卖了,经手人所获巨丰,回扣可操作多,也难怪他不乐意。
她也猜,这家常去凤阳,必有人接应,也可互相监督,汴京的话,更南了,这魏老爷管不上。
嘶,这老东西对自己人,还忒不放心。程璐看这老板没读过管理学,没意思。随手捞了下桌上的柑橘,咦?
她定睛一看落在手里虚虚的柑橘,再看眼桌上的柑橘,却是颜色暗淡了很多,唔,原来这也算供奉?她不客气剥开就吃……嘶,酸。
“听商队小吴说他家去京城投奔安大人门路,小人想为老爷分忧,且小人表亲姑母的三子现在京城做营生,去年新婚,还想去道声贺。”
老魏听出是想去京城打听的意思,这个表亲也找得好,日后要真把尖货销往京城,不免得有当地人讲讲门路,至于靠谱与否……
他又开口:“原来是有喜事,确实不好耽误,这汴京还麻烦老弟跑一趟,所去路远”,他有些肉痛,但声音里犹带喜意:“好好盘盘所需盘缠,我再给老弟额外拨注三贯钱,当我的贺喜,届时贤弟多呆几天,好好和家里叙叙旧。”
管家推辞,又是一番相让,最后应承下来出了门。
到了后院,管家撇撇嘴点了契里的二十张,从偏房拉出来的人里就有蒲娘,她躲在两行人后面,矮小木讷,也不像其他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