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喜热闹一个喜静,她也并没什么机会往香囊里放藏红花。何况以馨才人的恩宠,就算云嫔的胎没了也轮不到她,何必呢?
懿兰想了一路,总觉得哪里想不通,只打算往后离云嫔远一些才更安全。
才回到延英殿,檀云便来迎她:“美人还好吧?春雪煮好了热茶煨着呢,给您暖暖身子。”
“嗯。”
进了殿,春雪倒了热茶给她,懿兰喝了一口才松了口气,把紧张的思绪缓了下来。
“方才甘露殿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晋云嫔为云贵嫔,尹氏降为才人褫夺封号,明氏只降为才人,都禁足在拾翠殿,也不说禁足多久。”
懿兰蹙眉:“怎么就被贬了呢?才在两仪殿,皇上说‘疑罪未名’,只先禁足的?”
檀云给懿兰添了茶叹气:“听说皇上去了紫兰殿,云贵嫔实在伤心,听说是香囊有问题便泣涕涟涟,哭着问皇上尹氏为何要害她。皇上是为了安云贵嫔的心。”
懿兰敛眉不语,心中更冷。
为了安云贵嫔的心,所以便可以将尹、明二人弃置一旁?这便是君王么?懿兰不禁感到一阵寒气拂过脖颈。
尹青萍也就罢了,那香囊的确出自她手。可明氏呢?那是十足的迁怒。这就是帝王家……
皇上因着丧子之痛,久久不入后宫,最多召皇后与丽美人去甘露殿伺候笔墨。
懿兰近来心思也淡了些许,只在延英殿里同丫头们酿桂花酒,偶尔去瞧瞧童妍。
十月初一是恭王大婚,次日恭王夫妇入宫请安,陆灿也带后宫妃嫔去承德殿给静太夫人请安。
懿兰此前问过了檀云这位恭王妃的出身。
恭王妃顾氏,闺名德芝,父亲是左散骑常侍,母亲出身陆氏。顾德芝是陆家的外孙女,论来也算是皇后的表姊妹。
懿兰在承德殿见到了这位恭王妃。她的样貌的确不如童妍那样美艳,但胜在耐看,气度温柔。
静太夫人对这位儿媳很是满意,还叫她多进宫帮着皇后一起处理内闱之事。
懿兰只坐在下边垂眸不语,同馨才人一般。
皇帝是最晚来的,面色憔悴。一则为云贵嫔的孩子伤怀,二则据说朝堂上也不安稳。
静太夫人见皇帝来,问他:“怎么今日不见云贵嫔呢?她身子可是还不好?”
“是,谭司药说她心思郁结,才缠绵病榻。如今见不得风。”
太夫人听了也是叹气,叫人送了好些补品去紫兰殿,又嘱咐馨才人好生照顾云贵嫔,馨才人忙应了。
“皇后与王妃也得好好保重身子,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呐。哀家如今身子也不好,就盼着有个孙子孙女添添喜气。”
陆灿与顾德芝一齐应了,又说等会儿去瞧瞧云贵嫔。
皇后起了头,懿兰不想去也得去。于是承德殿散了后,皇帝与恭王去南书房议政,皇后与恭王妃带着妃嫔们去紫兰殿。
“贵嫔娘娘近来如何?”童妍轻声问馨才人。
馨才人只是摇头:“她从前最爱热闹的一个人,如今却门户紧闭,连我也听不见动静。只知道汤药一壶壶熬着,总不见怎么好。”
“她是心病。”罗美人叹气,“你们不知道,她才知道自己有孕时多么高兴呐。她封嫔那天还说,孩子生下来咱们三个一起养,将来让这孩子孝敬我们三个。我们都替她高兴,想着孩子生下来,大家在宫里也有个趣儿。谁成想……”
懿兰听着,愈发觉得云贵嫔没道理牺牲自己的孩子去害尹青萍,却又实在想不明白。她抬眸看着前面众人簇拥的陆灿,心中暗暗怀疑,会不会,是她?
陆灿人虽不在宫里,宫里却大有陆家的人。不要说陆司礼了,广务司十二司保不齐都有她的人。只有她,能够动手后抹去痕迹,只有她,有害云贵嫔的理由。
她为尹青萍开脱,做足皇后姿态,既是服众,更收服了尹、明二人。懿兰越想越觉得合理,两手攥得紧紧的。
紫兰殿里果真如馨才人说的一样,才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药味儿。
云贵嫔的宫女知是皇后与恭王妃前来,忙将一行人引了进去。
懿兰从未见过云贵嫔那个样子。
她一直是笑着的,一脸娇憨的,缠着人给她讲故事的。而今那个躺在榻上双目空空淌着泪的人儿,哪有从前云贵嫔半分模样?
她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宫女唤了两声她才呆呆转过头看她们,将要起身又被陆灿按了回去。
陆灿坐在她床头,皱着眉为她掖好被角,直叹气:“怎么面色这样不好?药可都吃了么?”
云贵嫔朝她笑,却比哭还难看。她说:“都吃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陆灿叹一口气,为她介绍:“这是恭王妃,今日特地来看你。”
云贵嫔转头去看顾德芝,笑:“恭王妃好。王妃新婚,却来见我这形容枯槁之人,实在是折煞我了。”
顾德芝忙摇头,同她说:“我为娘娘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杏药司也会尽心为娘娘调养,娘娘万莫自弃呀。”
云贵嫔只是笑。
她这个样子,众人也不好多留,只关照一番便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