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玫美人打过交道的,她不是狂妄之人。怕是底下人侍宠生娇,又见尹氏落魄,落井下石罢了。”
童妍听了叹气:“那日尹姐姐来瞧我,看着性子是比往日不同了,冷硬许多。”
懿兰想起尹青萍说她家里要另送人进来,便将这事说给童妍听。
“……世家大族,大抵如此。”童妍为尹青萍叹息,“也难怪她性情大变。”
“我倒觉得明氏更无辜。”
“谁说不是呢?皇上恐怕早就忘了她这么个人了。”童妍低眉叹气。
懿兰瞥她一眼,状似无心地开口:“若是能够查明当日之事为她们二人洗刷罪名就好了。”
“我近来也常想这事,可思来想去只觉怕是底下人出了纰漏,将藏红花与其他香料混了。可无缘无故,咱们也没法查问从前紫兰殿的下人。”
童妍的猜测不是没可能,但懿兰还是觉得她太良善,于是把人心也想的赤诚。
她沉默,想着是否要告诉她自己对陆灿的怀疑。
百薇进来同童妍说:“娘娘,玫美人去拾翠殿给尹选侍赔礼了。”
童妍与懿兰对视一眼,都不意外。
“她倒勤谨,只是治下不严。”
懿兰不大认同童妍这话,眉心微蹙:“便是你如今身怀龙嗣,朱镜殿的宫人可会顶撞宫妃?”
童妍微怔:“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那宫人,好给徐氏安罪名?”
“猜测而已。”懿兰低眉去绣手里的针线。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她亦不做他想,只疑一个陆灿。陆灿原就要她与童妍分宠,如今又怎么能容一个宠冠六宫的徐知意而毫无动作呢?
“可到底徐氏也没怎么样,她也不曾与人结怨。或许就是那宫人侍宠生娇呢?”
“嗯。”懿兰没再解释什么。
她愿意相信人性本恶,而童妍愿意相信人性本善,不过是一种选择而已。
她们所见所想,都未必是真相。
……
傍晚时分,懿兰才踏出朱镜殿便遇上安长垣来请。
“安公公怎么来了?”
“娘娘让奴才好找。”安长垣上前迎她,扶着懿兰上了软轿自己跟在她身旁,“朝堂上吵了半日了,为着议罪银的事儿,户部两位大人在南书房前一头撞死了!”
懿兰听了心下一惊,忙问:“皇上是个什么主意呢?”
“皇上只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是打定了主意。”
那就好办了。
懿兰稍稍放心。只要傅仪宁自己有了主意,她就只要顺着他的意思便可。像徐知意那样大胆,她是万万不敢的。
君不见一代贵妃杨玉环缢死在马嵬驿?真到了那样的时候,再得宠又如何呢?
傅仪宁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她们的枕边人。
懿兰行至南书房,几位大臣面如菜色从里头出来,个个神情悲愤。懿兰甚至隐约听到其中一人愤而叹曰:“大越命不久矣!”
她不信。
文官书生而已,从来贪生怕死之辈,鼠目寸光,动辄便要死要活,似乎只要血溅金銮就是一代直臣了。
“天子堂前竟敢出此狂言,安公公岂能容他?”懿兰转头同安长垣说。
“是,奴才明白。”
踏入南书房的门,安长垣便躬身上前轻声开口:“皇上,户部郎中文衡出言不逊冒犯天威,皇上恕罪。”
傅仪宁皱眉,并不睁眼:“他说什么了?”
“……”安长垣抬头觑了眼皇帝,小心翼翼开口,“文大人说……恐国祚不长……”
“放肆!”
“皇上息怒。”懿兰与安长垣一齐跪地。
“立刻传旨秦镜司,缉拿文衡!”
“是!”安长垣立刻领命而去。
懿兰跪在地上,没有傅仪宁发话不敢起身。
傅仪宁静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将目光落到懿兰身上,沙哑着嗓音问她:“颐嫔,朕错了吗?”
“……皇上是天子,天子不会错。”
傅仪宁勾了勾唇角,却带着些苦涩滋味。他说:“皇姐那日问朕,京城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哪怕费尽心思粉饰太平,她还是一眼看出大越的衰败。朕骗不了她,也骗不了自己。”
“只要恭王在前线打赢这一战,一切都会好的。”懿兰在这一刻比他更坚定,“大越立国二百年来历尽风雨,又岂会亡于这些流民蝼蚁?皇上要相信恭王才是。”
“……对。只要议罪银收上来,什么都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