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该如何判呢?”
夏风只说:“司法乃三位大人之长,我不过旁听,岂敢多言?太后娘娘只有一句,请诸位秉公办案。”
地上跪着的秦李氏闻言瑟瑟发抖,忙叫喊起来:“夏风,你快去请太后过来!她难道要这样看着她的母亲死在这儿么?!不孝之女,如何配坐明堂?!”
“啪!”一声,沈笠将茶杯扔到秦李氏跟前,生生将她吓住。
“太后之尊,岂是你可指摘?”
夏风不免多看沈笠一眼,将此事记在心中,转而看秦李氏:“老夫人,太后娘娘入宫十多年克己奉公贤良淑德,自先帝、贞太后到下头最卑下的洒扫宫人,没有不夸的。是您罔顾礼法,置太后于难地。须知您今日招摇,全仗太后,可您身为人母,可曾关心过太后?”
秦李氏被这一番话问住,答不上来。
“太后如今享天伦之乐,淳王妃、献王妃也都得享富贵,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夏风说罢,转头向沈笠颔首,“请沈大人决断。”
沈笠原本还有心轻判,或是等夏风开口以银钱议罪,现下听她这番话便知颐太后是要舍了亲娘,心中颇讶异,面上却不露。他将令箭掷下,宣判秦李氏与李管家死刑,家产尽数充公。
刑部尚书不停地擦汗,拉着沈笠的袖子低声说:“女人心思一天一个样,哪日太后后悔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你!”
沈笠含笑谢他提醒,并不改判,只低声回他与大理寺卿:“秦家抄没的钱财,还悄悄送延英殿去。”
刑部尚书恍然而笑,直说沈笠是老狐狸,大理寺卿却面色犹豫。
沈笠看他一眼便明白,索性摊开来与他说:“你拜在户部傅雪台门下,他交托你做的不过是审理此案,将秦李氏牵扯进来,你都做了,他还能耐你何?”他说着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肩,“你是聪明人,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理寺卿恍然,朝沈笠作揖:“多谢沈大人教诲。”
沈笠笑笑,背着手潇潇洒洒走了。
夏风望着这老狐狸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在宫外多待了一晚上,待次日午时监斩后又以颐太后名义颁旨,称秦李氏为罪人,不宜以命妇规格下葬,只叫秦家下人以民妇礼制给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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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宫,夏风将会审时的事一一说与懿兰听。
懿兰正抱着承襄坐在榻上,听她说完默了默,拿出一早写好的罪己书交给裕忱:“去交礼部晓谕天下。”
“是。”裕忱恭恭敬敬垂着头接过那罪己书退了下去。
夏风在一旁道:“娘娘,以臣所见,秦镜司沈大人虽圆滑,却是可以为娘娘所用之人。”
懿兰低眉逗弄着怀里的小承襄,慢慢摇头:“此人惯于投机,哀家与傅仪逊之间未分明他是不会站边的……”说着懿兰便将承襄交给夏风抱着,“你先下去吧,哀家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秦李氏的死,终究还是叫主子神伤的,夏风想。她抱过小皇子道了声是便要欠身退下,却又被懿兰叫住。
“……淳王妃和献王妃可去送了么?”
“臣打秦府回来时遇上献王妃去了。淳王妃倒是没有来,也没送什么东西。”
“献王妃没说什么?”
夏风默然,想起献王妃对着她半阴半阳的语气——“本王妃不知道长姐是个什么意思,却知道宫令大人好大的威风,胆敢示意沈大人判下重罪。”
懿兰见她不说话,大约也能猜得到。“她自小被溺爱惯了,与母亲最亲,恐怕会为此记恨你。”
夏风只垂首说:“臣只管为娘娘办事罢了。”
懿兰便不再说什么,挥退了她,自坐着不知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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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太后自此事后便称病不出。
贞太后倒是病愈了,却不大爱搭理朝堂上的事,整日照顾长柔长念二位公主。
于是傅仪逊自然愈加坐大,觉得是自己一计成了叫两宫太后心生惧怕。他手下的人更是嚣张,圈地竟圈到了端王头上。
端王傅旻瑜是如今皇室近亲中辈分最大的,是小皇帝承启的叔爷爷。只因傅仪宁在时几次办事不力,索性也不管事了,闭起门来做他的富家翁。可再不管事他也是皇亲国戚、是八姓之首陆氏的外孙,是傅仪宁唯一的血亲叔叔。
傅旻瑜一纸诉状将傅仪逊手下圈地之人告上刑部,刑部尚书不敢受理此事,却也不敢敷衍端王,只得将此事直接上奏摄政王傅仪昕。
傅仪昕原本因爱女遇险一事对傅仪逊心有不满,自然一手接过此案,着沈笠受理此案。
那厢陆灿早借家中关系与傅仪华打点妥当,只待一个时机。
于是傅仪华立刻将搜罗好的傅仪逊罪状一并交给沈笠,甚至不等秦镜司判决,便以郑国公一脉嫡长子的身份祭拜宗祠,称傅仪逊为不肖子孙,将其自族谱上除名。
树倒猢狲散。
也许傅仪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竟做出了这么多的滔天罪行。秦镜司带人抄上傅府时都惊讶,傅仪逊的府宅只有两进,除了傅夫人尹翠藻的两箱子嫁妆,再无什么银钱。旁的什么田地商铺更不用说,只有他自郑国公府分出来时得的三亩地、两间米铺。
他府上的老管家涕泗横流,说底下官员孝敬傅仪逊的钱财都被他拿去救济贫民了。此事也的确有据可查,傅仪逊本人更是从未贪腐。
可那又如何呢?他手下的人搜刮民脂鱼肉百姓,打的全是傅仪逊的名号,若无傅仪逊,他们岂能作威作福这么久?
管不好手下人,也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