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还上书为先帝三公主请封号,毕竟他也算是这个丫头的姨夫。
懿兰并不讨厌谢景年,相反,谢景年是承启的文学先生,又在她提议废止议罪银时支持自己,保全了自己太后的面子,懿兰是颇倚重他的。她也不会小心眼到容不下一个四岁的孩子,便同意了,叫仪礼司拟了封号来给她和陆灿选。
最终二人为小长慈选定了“荣乐”为号,又叫蓬莱殿的佟玉祺与楚海棠一同抚养这个孩子。
……
祺祯八年六月,朝廷正式颁旨,废止议罪银、捐官制两项制度。
与此同时,荣珍长公主的婚事也定了下来,配的是庄国公苏家的嫡长子苏甫臻。
懿兰亲自动手为这个自己养了十二年的姑娘一针一线绣成一件大红织金喜服,又亲手为她盖上喜帕。
傅长柔含泪拜别颐太后:“母亲……”
懿兰眼中同样含泪,拍着长柔的膝:“好孩子,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哭?哀家养你十几年,是等着看你享尽尊荣的。”
傅长柔点了点头,叩别了懿兰。她还要去两仪殿拜别贞太后,然后走昌德门正门出嫁,入公主府。
懿兰为她选了个四进的大宅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荣禧坊,还添了不少的田产铺面做嫁妆。人人都说,荣珍长公主出嫁之礼,尤甚昭阳长公主当年。只有懿兰知道,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
太阳已经西斜,懿兰还立在长秋殿前,似乎是放空了,又像是在回想她当年经昌德门侧门入宫的情形。
“主子,皇上已经回宫了。原是要来长秋殿陪主子说话的,但南书房有臣子候着,皇上便先过去了。”裕忱来说。
懿兰迟迟点了点头:“应该的。”她松了松肩膀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回殿内,“皇上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夏风含笑说:“到底还没有真正亲政。”
“也快了。承德殿那边怎么说?”
夏风面上的笑意淡去:“听承德殿宫人的口风,贞太后想捧唐家的两个女儿。”
懿兰闻言蹙眉,一时没想起来:“哪个唐家?”
“郑国公的女婿、礼部尚书唐立诚。”
懿兰想起来了。承启登基后的头一个腊八,陆灿在宴上很是关照郑国公的女儿傅长婺,还给她的小女儿赐了名。
“唐家的女儿,那就是郑国公的外孙女。她也不怕乱了辈分。”懿兰哼笑一声,走进屋里一把抢过秋华手里的扇子狠狠扇了几下子。
“贞太后的意思是郑国公一脉祖上本是太祖皇帝的弟弟,传到如今与咱们血脉已不亲厚,辈分倒也没那么大所谓。且唐家两个小姐年龄也算妥。臣担心的是她们身上也流着陆家的血,那唐二小姐的名更是贞太后钦赐。”
“她若不为陆家思量,哀家反而要奇怪了。她也算收敛,没直接选了陆姓女。”懿兰搁下扇子,看着冰块上冒出的冷气若有所思。
“可惜秦大人膝下没个适龄的孙女。”
秦廷瑞一子两女,儿子秦宝树是个庸才,但因懿兰在朝中缺乏亲信,这些年也提拔他做到了五品员外郎。若秦宝树有适龄的女儿,秦懿兰说什么也要为她争一争后位,可他没有。
“你且让玉太嫔传信出去,让秦廷瑞留意着看看,可有哪家的女儿人品贵重,家中又不与陆氏亲厚的。”
“是。”夏风领命去了。
那厢里仪礼司又送来荣盛公主大婚的礼单请颐太后过目。
傅长念的身份,论起来倒比长柔还尊贵几分。她是摄政王独女,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又跟在文若闲身边,傅仪昕给她请的先生也是谢景年这样的当世大家,学的尽是些经世之才。
她的婚事也是傅仪昕亲自定的,配的是陈颂的侄子、未来的寿国公陈致。婚期定于冬月,荣珍长公主与皇帝大婚之后。
懿兰看过礼单,又添补几样,心中也多有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
春雪哄她:“可娘娘风采依旧呢。”
懿兰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哀家头上有多少白发自己清楚。这些年为了理清朝堂吏治,废止议罪银,还要应付北边的濮真、南边的流民,哀家几乎夜夜不得安寝。到底还是银杏儿和海棠两个,整日无忧无愁的,看着还和十七八岁时一样。”
“眼下皇上就要大婚亲政,绪王也懂事了,娘娘也能好好歇歇了。”
懿兰点了点头。承启是她一手带大的,孝敬、懂事,更要紧的是爱民如子,她愿意放手让承启去一展抱负。
“待忙完这一年,把长念也送出嫁了,哀家便去平江园与银杏儿她们一道过太平日子。从前那座牡丹楼哀家喜欢,宫里建不得,平江园总能建吧?”
春雪笑说:“皇上孝敬您,一定为您建一座天下最好的楼。”
懿兰被这话哄的高兴,转身去床上小憩,又嘱咐春雪:“承襄下学回来不必叫他请安来了,叫他多陪他念姐姐说说话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