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舌尖。
她发誓自己不是在故意调戏对方,可是他强行维持表情冷淡的样子让她觉得特别可爱。明明耳根已经通红,脸也蒙上一层薄薄的绯色,眼睛看向脚下——现在欠债的不是她是土地神了,却还不肯后退半步,维持着将她步步紧逼的姿势。
攻守之势异也。
“我给你擦一擦吧。”洛思明捏着袖子抬起手,作势要去擦他脸上的水。
果不其然,他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洛思明看准时机,水蒙蒙的眼睛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委屈、不可置信和“原来你这么讨厌我”的难过,吸了吸鼻子,小声哽咽“对不起”,一溜烟从空隙里跑走了。
无需观看对方的反应,洛思明一路小跑,又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
她终于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沾上先前的露水。
第一次拨枝洒水是自娱自乐,害他淋雨;第二次舔唇抿水是条件反射,结果他脸红;第三次假装给他擦水,笃定他会后退借此溜之大吉,委屈的反应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
前两次本来都是无心之举,但是欠他的多了,债多了不愁,她再多故意实施一个恶作剧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害他淋水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但是他靠那么近还不出声看她幼稚的行为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逻辑自洽,心安理得,完美。
一路气喘吁吁,洛思明不仅遇见许多同班同学,还偶遇了初中同学。
当时她并没有认出来对方。爬了两个小时的山,疲倦消耗了大量精神,除了行走是本能,辨认擦肩而过的人的长相已不在她的运作功能内。
对方惊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洛思明?好久不见!”
洛思明检索了一下初中回忆,在班主任推行“好帮劣”战略时,这人和她好像当过一段时间同桌,但是她那时候专心学习,也不爱玩,和对方交集并不多。
虽然他是班上的刺头儿,但是在她安静学习和看书的时候都不会故意吵闹,光这点来说,洛思明对他印象还不错。
于是她选择展开一个代表惊喜的笑容,“你好啊,好久不见啦。”
她以为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对方的表现却颇为热络,不仅嘘寒问暖,她还被迫得知了对方高中以来的不少故事。
洛思明不善于应对这种过分的热情,尤其是这种热情单向但善良的时候。
实在不想听下去,她随口找了个话题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你头发是烫过吗?好潮哦。”
“你觉得好看吗?”男生好像故意耍了个帅。
没想到初中只知道玩手机聊游戏的人现在能这么油腻。洛思明不想说真话,也不想说假话,“学校好像不许烫头。”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呆。”男生突然地笑,似乎与回忆进行对比,点评道。
洛思明很不高兴,她和他并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对方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她一不高兴,就不想搭理人。任由男生自说自话,她加快脚步越走越快,连基本的聆听礼仪都懒得保持。
那个男生还在继续打探她的消息:“你现在成绩很好啊,我经常在照片榜看到你。”
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洛思明忍不住反驳:“我以前成绩就很好。”
“哦,哈哈,对。你初中成绩就好,班主任还让你给我辅导学习呢。”
什么叫让她给他辅导学习?拜托,那时候除了他主动问她题,她从来没有这么热心过好不好!
洛思明怀疑他有自恋倾向,对这些年对方的变化持悲观态度。她现在一点、一丁点都不好奇对方高中经历了什么,有的人就活在初中,挺好的。
“你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很多人追你吧?初中就很多人喜欢你。”男生以一种熟稔而肯定的口吻询问。
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洛思明在心底无声尖叫。这个人好没分寸感,好没礼貌。
她干笑两声,“呃,其实我并没有注意过这些。你问得我挺尴尬的。”
“这有什么,”男生无所谓地摆摆手,“高中了谈个恋爱多正常,你们成绩好的就是太呆板了。”
他这幅自以为成熟看透的模样让洛思明觉得好笑。
已经完全失去对话的耐心,洛思明直接说:“我先走了,同学在前面等我。”
不待对方回复,她又一路小跑,和本班同学待在一起。
实在太可怕了。
洛思明感慨的同时突然想通了前几天的问题。
她只需要在善良的基础上维持自己的标准,倘若别人触犯了禁忌,就敬而远之——不必因对方道德底线低而愤怒,因为每个人性格经历不一样。
穷则独善其身,她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做正确的,让自己开心的事上。
比如学习,比如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