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各个的思筹搜句,一时探春便先有了,自往桌前欲记下,李宫裁道:“你念我写罢。”探春一笑依是自己写出,众人趋近看时,见写道是:
春晓
倩夜春梦远,
牧伺报更残。
隔帘明湿晓,
伴来雀喧喧。
李纨笑而不语,惜春也来记下了,近看道是:
春晓
大造堪多情,
景界时焕新。
春晓独作美,
人气两相趣。
接下李宫裁执笔将李绮李纹续了自己所作的一并录出,不免斟字酌句的推敲一回,迎探惜三春早聚近鉴看。林黛玉只借机至宝玉跟前问道:“可得了?”宝玉附耳的念与听了,黛玉听时早为替换了几句,忙推他往案前记录。宝玉过来恰见李宫裁尽已誊出他姊妹三人的,忙自膏笔先写出,遂一起看李氏姊妹的:
春晓
晚露拂晓化甘霖,
待行踏践凝烟尘。
停足篱畔惊喜见,
绿水兴波戏彩禽。
下注:稻香老农
朝晖东天迟迟曦
乌雀浴露喧叱叽,
鸡人筹晓立彷徨,
亢颈孤鸣总不敌,
下注:李纹
宝玉见此一作先笑道:“何故此首无题?竟附了上首春晓的题目,又上下又意思不得贯通的。”黛玉距远坐着自掌书闲看,听了只抿嘴而笑。李纹笑道:“就这些也是一起诌作了来的,我原只得了后两句而已。”宝玉笑着摇头,且进看下面:
夜半衾凉奈宿寒,
疑听飞雪降人间。
凭栏懒惓春早望,
燕戏柳堤出碧烟。
下注:李绮
探春笑道:“大嫂子说的果然不错,亏了稻香村的村景,方有此作,我只想大嫂子姊妹竟是老早也有此诗兴了。”李宫裁摇头一笑,口里只轻叹,见宝玉交来自作写下的,因便先看一回那香也才尽,见宝玉五律满纸亢长的,又只摇头,方与众人一起看来,见写道:
春晓
醺昼醉酒浇, 馥曦酣作宵。
镜窗熹相净, 慵懒负初晓。
鹦戾急双翅, 唱合林鸟嘲。
会雀叱喧喧, 惊逝晨梦遥。
朝沐启户烟, 薄践弱径草。
潮气蒸朝霭, 露漓袂绿绦。
菱妆顾盼熙, 对映槛外娇。
春怀无遗处, 村郭野境淼。
牧伺润笛声, 田耕闲牧谣。
水雾泽陌路, 祭归色萧潇。
冢坊新柳涤, 慕盼或离招?
岁魂几多情, 孰共臻佳娆。
年年取上景, 忍去止惆寥。
暖风和夜雨, 落英掩飞妖。
芳菲不解怜, 知我勤复扫?
后记:潇湘妃子假手怡红公子谨作
又见探春付上一页稿来,李纨接了先只看写道:
春晓
雀巢漫叽诮,
凭高恁逍遥。
兀树临窗枝,
晨作鸟秀梢。
探春因一眼只见宝玉句多,便又肆臆续作了此首来,等记下交了,再细看了宝玉的五律,只要把自己后续的撕了,李纨因止他,探春笑道:“可不林姐姐说的,我这几句才真是班门弄斧了,以我说今日的擂主竟是宝玉哥哥替林姐姐作的莫属了。”众人只好点头称“是”,正要细评,忽见平儿来,李宫裁只拉他坐了,未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