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瓦特,连他也被吓得低声咒骂。
“你们把她养到17岁,听过她的尖叫吗?”另一个女人略带疯狂的声音钻进唱片。
她继续说:“好了好了亲爱的,别乱叫了,快,告诉你父母你现在在哪。”
沉默持续了三秒,隐忍不下去某种刺.激后,喘息又上升为沙哑的尖叫,叫得伊格内修斯的心都提起来。
“别叫了,给我好好说话!愿你喉咙里长起个痘疮来吧,你这大喊大叫的狗东西!”癫狂的女声不耐烦起来,“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他们确定是谁的,别逼我,露西亚·戴维德。”
恐惧到极点的尖叫疯狂持续,直到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再叫我就割掉你的舌头了。”
瓦特忍无可忍地拨掉唱针,对伊格内修斯说:“我看还是别继续了。”
“继续。”伊格内修斯倚着沙发脚说。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显得更为病态。
“你没必要折磨自己。我们现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强迫你相信宗教。”瓦特高声提醒道。
“继续。”
伊格内修斯发脾气时和他父亲有些相像,眉头压下,眼睛里迸射可怖的火花,说话简短且毋庸置疑,毫无回旋余地。伊格内修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未学会隐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惹他的人全部干碎,不像他们家的二少爷只会耍赖。
瓦特只好把唱针拨回去。
她还是依旧尖叫缓解疼痛,不愿说一句话。
“好吧,那你父母就只能干着急咯。”
声音戛然而止。
伊格内修斯把第二张唱片拿给他,“我得弄明白她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还要知道什么?”瓦特不肯借过唱片。
伊格内修斯毫不留情地说:“那你可以出去了。”
他捋捋头发,起身把瓦特推开,往留声机里放入第二张唱片。
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是,或许前几天的“相处”让两人都有些疲惫,这次她们在探讨创作的经验。尽管已经知道结局,但诡异的和谐也带来喘息的空间。
露西亚正用她辩论时特有的清冷的声音说:“你很喜欢那颗星星。可惜,它再也没法照亮你了,你自己拒绝了它,只能批判别人的作品,自己却写不出哪怕一个字,真可怜。”
“我的天,你简直是跟风浪一起来和我作对。你才更适合批评家的称号。嗨呀,比起和我说这些,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吧。今天是第四天,你的父母还是没找到你呢。”
“你想不到反驳我的话,才会让我注意当下,比起我,还是你更可怜一些,借着别人的生命活了那么久,脑袋里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像从来没有活过。”
另一个声音停顿了会,再开口已经有些愤怒,“嗯嗯,你作为平民能考上大学确实了不起,但是,肚子里全是诗集和文集又有什么用呢,你也要从没有活在这世上过了。”
“我会留下东西的,你什么也没有。”露西亚的声音听起来高傲,完全不像俘虏,而是王者。
“等我把你的痕迹全部吃掉,你看你的父母能拿什么证明你存在。”
露西亚沉默片刻,高声说:“尽你吹着怎么大的风,只要船儿掉得转头,就让你去吹吧!”
“哈哈哈哈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的锚缆全然抵不住风暴。”
“塔尔塔洛斯的看守也是这么和露西娅说的。”
“你也很喜欢那颗星星,露西亚,哪个堆砌文字的女人不喜欢那颗星星呢?但正是那颗星星给你造致灭顶之灾。露西娅……哈哈,露西娅,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露西娅,最重要的还是手里的剑啊,你那把献给露西娅的蔷薇呢?啊,我忘了,在金属女巫那里,她会把它变成一团废铁。”
伊格内修斯自言自语道:“她的对手是时间女巫。”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露西亚已经挣脱了时间女巫的控制,找回自己并待在他身边。
第三张唱片里,再次传出露西亚痛苦的尖叫,还有刑具嘎吱作响的声音。
“你居然敢逃跑?效仿露西娅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少能力,你可没有时钟神殿的眷顾。”
“我绝不会和那些被你变成木偶的人一样!”
“是吗?哈哈哈你到提醒了我,我会给你在剧本上安放一个合适的位置。我看,你这种出身的人就该做浪荡的娼.妓,这才是你人生该有的样子……啊——你这条气急败坏的疯狗!”
女人疯狂又轻松的语调霎时变得愤怒,“那就先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打碎好了。”
怒吼夹杂着凄厉的尖叫,还有贝壳被击碎的清脆又微弱的声响,这些嘈杂混乱的音调响得人神经紧张,头疼欲裂。
瓦特眼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狠狠地对伊格内修斯说:“你就在这里自我折磨,把自己也变成受难者吧。然后你就该把从前对创造者的冒犯全吞进肚子里,跪在圣殿感谢祂的神迹。”
他飞快地逃离这个地方,留下伊格内修斯独自一人面对呜咽的露西亚。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发泄痛苦,而疯女人对她进行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伊格内修斯蜷缩着跪在地上,就像在创造者面前忏悔。他们之间所隔的不只是某个空间,还是时间。他恨自己没来过莱斯特诺,又责备自己如此冷漠,竟然对他人毫不关心,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知道所有事,对经历苦难又完好无缺站在他面前的露西亚出言不逊,大胆地觉得自己一定配得到她的爱。
他想起露西亚曾对那只猎鹰共情到掉眼泪,但猎鹰毕竟没有被折断翅膀打碎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