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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一步,轻声回应道:“我还想问呢,女士,我注意到,在场的所有女士之中,只有您在一群男士中间,是因为您需要保护吗?”
对于此,伊芳只是傲慢地回应道:“和您相反,和在座的人都相反,我就是这些人之中的。那些肤浅的小姐们尚且还会做些文章,而你应该被逐出这场神圣的集会。真不知道是哪个经不起诱惑的人带您来的。”
露西亚的攻击力伴随她的挑衅进一步提升,“也就是说,您已经放弃作为女人的身份了,那您为何还穿着裙子呢?”
这对话顿时引起弗朗西斯科·米勒的注意。露西亚看见她从沙发上起身,站得更近些。在她之后,还有更多双眼睛争先恐后想要记录这场辩论。
伊芳也毫不退缩,“这就是您肤浅了,我还以为您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我只是不像你们一样,满脑子只有情感和爱情,要么就是像疯子一样横冲直撞到处寻求认同,写出来文理不通,仿佛勾兑过的词藻,还宣扬自己是意识流派。无法在这种场合自由出入,不反思自己而怪环境不够公正,难怪个个都像怨妇一般。”
她毫不避讳地冒犯了在场的所有女作家,以至于急性子的米勒小姐忍不住要向这边冲,好在被她的同伴拦住,才没有真正变成怨妇。
与此同时,露西亚冷笑一声,扫视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张开一只手提高声音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注意到今天最后一个辩题,是关于流浪者集会中女人应不应该在男人带领下进入的。既然伊芳·艾迪女士这位流浪者集会正式会员已经对此做出相关回应,而显然,大部分人已经被这场对话所吸引,那么就请允许我——露西亚·戴维德,她的对话者,在这里说出自己对此的看法。为了不使这场对话在我阐述观点后中断,我请求将辩论提前。”
但她并没有真正请求,也没有真正想要谁理解她,她只是希望能够和看客们互动,提醒他们,既然要把目光投射在此处,就别想独善其身。
她再次看向伊芳,刚才隐隐约约的退却已经不再,她已经找到能够成为自己武器的字词,现在要做的,是用理性和智慧将其组成为不容反驳的字句,“在女人是否应该获得独立出入集会这件事上,显然,伊芳·艾迪女士已经做出了最为标准的回答。作为在场女人之中唯一一个正式会员,她给出的答案就是,抛却情感和爱情,抛却那些柔软的、细腻的、无关紧要的细节,不重要的心理呈现,去像一个男人那样思考,像一个男人一样蔑视其他女人,把自己置于女人之外。”
为了不给伊芳反驳的时间,她喘了一口气,看向那些女作家,掷地有声地继续说:“但显然,伊芳·艾迪女士的成功是难以复刻的,我们可以看见,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失去了尊崇自己内心写作的机会,失去了对细腻情感的感受,甚至为了划清界限而将创造者赋予我们的爱踩在脚底,认为征服才是最强大的。我同情伊芳·艾迪女士,因为她已经被名誉冲昏了头脑,而放弃创造者赐予我们的最基本的存在。”
“这就是这个议题存在且必将在解决之前一直存在的原因。”露西亚表现得有些激动,“我不否认男人和女人的思想之间存在巨大差距,也正因如此,流浪者集会作为一个以自由思想著称的集会,才更应该接受不同的思想。”
在露西亚停顿的一瞬,伊芳终于找到机会插.入她的独白,嘲讽道:“好一个演讲家!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真读过几本难登大雅之堂的书。在座的先生们之中,不乏报社记者,大家也都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这里貌似独立的露西亚·戴维德女士,不过也是个需要依附权威的存在。”
“但我并不需要伊格内修斯站在这里才有勇气,并不需要他和我一起我才能进入这里。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也不需要依靠我。我出现在这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是自由的、独立的,和在场的所有女人一样,就算需要有一个男伴才能入内,也可以选择谁做我的男伴。”露西亚几乎是大喊着说出这些。她的面颊和脖子因充血而通红,大脑也因飞速运转而发热,她再也不想在这个空气闭塞的地方待下去了。
她把回旋镖打在伊芳身上,“如果您坚持认为,我是依仗谁的权威而存活,那么,比我成就高多了的您呢?”
伊芳冷笑一声,逐渐提高音量:“我和您可不一样,我从来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和伶人一样,舔着脸朝他人谄媚!”
露西亚激动得步步紧逼,“谁能证明你是依靠自己?谁能证明你没有像个伶人一样朝权威谄媚?你自己都无法否认,你所划清的界限不是在向权威低头!”
她的声音沙哑,但如火的目光使伊芳也难免被烈焰灼伤。
她决定最后一次提高音量,为自己的退场做足充分准备,“以上,就是我对此辩题的陈述。但我知道我的确没有资格在这场集会上左右任何人,所以,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进度,我会自行退场。”
露西亚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平稳,在路过伊芳时,伊芳叫住她,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露西亚,你的论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