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选呢?” 苏挽秋很随便地选,“第一个。” 这世上还有她没听过的游记么? - 丑时三刻。 叶浮光已经睡着了,苏挽秋却仍旧神采奕奕。 她没听过这么有趣的故事,尤其是叶浮光所描绘的神仙世界,是大宗所没有描绘过的,大夏曾经给予那些僧侣许多便利,容许他们在这片国土上建造寺庙楼宇,那些经文所写字字晦涩,仿佛蕴藏什么力量。 但最终在大夏倾覆时,这些神明没能拯救 这个庇佑她的王朝。 所以他们该死。 可是在这个游记里, ❞(), 仿佛和她这样的凡人没什么交集,所以扑朔迷离,俨如铺开在她面前的仙界。 她没忍住,捏了下在她旁边讲困睡着的乾元面颊,在她吃痛皱眉、含糊的问声里,冷淡道,“我还没睡,你给我起来继续——” 才说到那只猴子被太上老君丢进了炼丹炉。 她很期待后面的内容。 可是被她捏的人不知是在短短的时间里习惯了她的阴狠还是别的,总之因为大病初愈、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糊糊地抬手很轻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恩……我在,睡吧。” 轻哄的声音非常柔软,有让紧绷的精神都跟着放松下来的奇怪魅力。 本来还想将她直接捏醒的苏挽秋不知怎么松了手里的劲,停顿片刻,莫名有种会一直被陪伴的松弛感产生。 陪伴。 就这个人吗? 她凭什么—— 念头浮现,苏挽秋眼中又出现几分讥讽。 叶浮光这样弱、性子又没用的家伙,宓云封她信腺的穴位都多此一举,将她丢在大街上,不说是乾元,就是中君和地坤都会来欺负她的,此刻沈惊澜尚且自顾不暇,她唯一的依靠就只有自己了。 倘若她不乖,把她卖去花楼里,就这样怕疼又容易哭、没半点本事的模样,恐怕第一天就会被客人撕碎。 苏挽秋很快说服了自己,不是自己需要这个弱小可期的废物陪伴,而是这个废物只能依靠着她活下去,于是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注视怀里的人,真像是在看自己于集市上精挑细选的一条小土狗。 没了她就会被宰掉吃肉的小狗。 只能讨好她、忠诚于她的小狗。 她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那些不安的、暴躁的情绪都平静了下去,最终她竟然也由叶浮光这样放肆地将手搭在她身上,然后抬手打了个手势,让跪守在床边的婢女将屋里最后一点烛火熄灭退下。 等到对方悄无声息地要出门时,她又倏然补了句,“明早让宓云来。” 小狗总是脆弱的、容易死掉的,若是再让她手腕上的伤留久些,就要留下疤痕了,未免不太完美。 …… 叶浮光醒来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混沌的。 因为她没睡够。 但是屋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苏挽秋虽然不属于那种声音尖利、让人觉得烦躁的类型,可是她对这嗓音的阴影实在太浓郁,所以没办法忽略,本能寒毛直竖,隐约听清楚之后,就再也没办法睡着。 她呆呆地坐起来,才发现床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的身影,对方并非中原人的长相,看起来有点外族混血,冷着脸的时候,有鹰视狼顾之相,让她瞳孔缩了缩。 “伸手。”宓云脸色很差。 尤其是今天的离开计划被心血来潮的公主否掉,这意味着他们想要 在江宁城里抵御故意散播的瘟疫时,也需要防止沈惊澜命大真的回来,到时候他们就会被围困在这座城中。 他从来不觉得大衹视若威胁的沈惊澜,能这样轻易地有去无回,因为从前对沈家军几度设伏,也没有成功过,就连燕城那场大胜,也是依靠—— “宓云,你太凶了。” 正在桌边懒懒用膳的苏挽秋朝这边抬头看来,笑着提醒道,“她胆子很小,你别吓坏她。” 宓云强忍住对她翻白眼的冲动,却没忍住嘴,“若是公主您昨日能别玩这么过火,今日我也没有吓她的机会。” 苏挽秋却不以为然,“我若是真玩得兴起,倒也不至于到早上才宣你来。” 言外之意。 她如果是真想折腾人,叶浮光根本活不过昨晚。 宓云没理她,重又对床铺里的人声音重了些,“伸手。” 叶浮光隔着那隐隐绰绰的帷纱,发现苏挽秋没什么意见,就闭上眼睛对宓云伸出了一只手,纤细手腕上紫红色的淤痕经过一晚上已经变得更加可怖,给人一种好像手会从这里被勒断的恐怖错觉。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伤,没忍住红了眼圈,在男人给她上药的时候,已经有无声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下。 从前在王庭时,宓云就为不少大衹的贵族治过那些奴隶、妻妾身上的可怖伤痕,那时候她们每个都会像这样哭—— 包括曾经生下他的那个汉人地坤,他的生母。 他很久没想起那个女人了,此刻见叶浮光无声垂泪、却没有向他投来任何希冀与求救的目光时,就让他再次想到那个被抢去的女人。 这是最乖巧的、不会为自己惹来新灾难的哭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