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都没怎么碰这席间的菜肴,此刻皮笑肉不笑地瞥向贵霜,语气怪异,“如果我说喜欢呢?” 贵霜重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冲她笑的舞女。 思索片刻,她用中原话出声道,“你的腰很细。” 扶摇闻弦歌而知雅意,给那舞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往大衹使团的方向走,同时,沈景明不疾不徐地出声道,“中原擅此舞的地坤虽然不多,但贵霜王女若是喜欢,稍后也可让鸿垆寺的官员陪你去永安城中逛一逛。” 从气势上而言,他这副居高临下赏赐的态度,倒是很一贯的中原皇帝作风。 贵霜勾了勾唇。 却只答, “➨➨, 还不至于让我谈喜欢不喜欢。” 她看向身边刚回答了“喜欢”的苏挽秋,碧蓝眼睛里浮出几许笑意,“不过我们圣女最近刚到永安,倒是因为见过的热闹太少,有些闷闷不乐,不知皇帝陛下送来的人,会不会表演马戏?听说那个挺新鲜。” 沈景明脸色微变。 贵霜若无其事地看向苏挽秋,“你还不谢过皇帝陛下的体贴?” “……” 苏挽秋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明明是贵霜在贬损沈景明的赏赐,认为大宗皇帝派来给百官表演曲目的人到她帐下,甚至连贴身伺候她的资格都没有,只配给她这个圣女当狗,做动物表演。 还一石二鸟,明知苏挽秋讨厌沈家人,顺带着恶心她。 她在心中骂了一万句脏话。 不过圣女面上半点不显,沉默地起身,对沈景明行了个大衹的礼节,就重新坐了回去。 …… 龙门殿再次陷入沉默中。 臣子们虽已知晓大衹人来者不善,却没想到他们连最基本的样子都不想装,当即就有坐在末席的、脾气暴的武官一拍桌子,怒而起身道: “大胆!” “你们这群兽性难驯的野人,把中原人当什么了?” 武官不太擅长骂人,在皇帝跟前又不能说脏话,杀伤力就显得差了点,倒是平常唇枪舌剑的文臣们不疾不徐地起身,开始引经据典、斯文且淡定地骂大衹人。 贵霜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容,面上笑意不改,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苏挽秋低了低头,头一次觉得这群背弃了大夏的逆臣让她看顺眼了一点。不过也没太高兴,因为她很快想起来,贵霜虽然中原话学得不错,但未必研究过这些经与典。 骂得人家听不懂,也不失为一种挫败。 就在苏挽秋无聊在心中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中原话翻译成大衹话,贴心地给贵霜同声传译时—— 上首的沈景明不轻不重地将杯盏往桌上一放。 触碰的声音很轻,却让臣子们都收了声。 他神色深沉地看向贵霜,“想不到贵霜王女如此自持身份,看不上我们中原的舞者……只是朕怎么听闻,几十年前你父亲前来中原觐见时,只求娶了一个洒扫的宫女?” 有臣子低声笑,应和着问,“哦,所以你们大衹人就喜欢那种能干活的?对能歌善舞的品鉴不来?” “也不知道贵霜王女平日见到那位小妈,是如何见礼的?” 嘲讽的声音不高不低。 恰到好处,能让使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生下贵霜的地坤其实是草原其他部族的族长之女,在前些年被大衹完全吞并,而所谓的族长之女,也只不过是战利品本身的添头。 大衹部落最开始的时候,是塞北大漠里最不值一提的小部族,不断被劫掠、驱赶,最落魄的时候,他们族里全是中君 ,数量不到十人,见不到一个能率领勇士的乾元,也没有宝贵的、能生下优秀后代的地坤。他们是在大夏朝的时候,被苏挽秋的父亲扶持,作为中原放在那些部族里的棋子。 然后他们就成了被大夏养熟的狗。 只不过在大夏与大宗更替之后,这头狗逐渐成熟,变成能咬人的狼。 在贵霜之前,大衹也有过其他的大王子,然而这一切都在她五岁的时候被改变,那些生在她前面的、能够成为继承人的优秀乾元,要么骑马摔断了腿被剥夺继承人资格,要么就是被帐里的奴隶毒.杀—— 直到她在八岁那年,坐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 贵霜将那个臣子的话语听得很清楚。 只不过她稍微想了想,“你说那个大夏的宫女吗?她的眼睛我很喜欢,在她死的时候,我让人挖下来了。” 贵霜心平气和地去看身边的苏挽秋,像是真的需要她帮自己回忆:“摆在哪里来着?” 苏挽秋喉咙动了下。 然后用标准的中原话回答了她,“您让人收起来了,和中原的瓷器花瓶那些宝物放在一起。” 碧眼的王女点了点头,去看问出这句话的臣子,“你要看吗?” 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些公然羞辱而动怒。 然而话里的残忍,已经让不少文臣心惊。 他们终于意识到,燕城之战的战败,让怎么样的一头野兽也获得同他们这些文明人站在一张桌上谈判的资格,而他们之后还得设法让这样的野兽从嘴里吐出它已经咬下的肉。 而沈景明也在想,若是可以,这个王女,绝不能让她平安回到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