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肃杀,梧桐的树叶随风而逝。
闻霄眼角被风吹红,他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用麂皮布擦干净镜片后把眼镜放入磁吸眼镜盒。他眼睛有轻微度数,长时间工作时才会戴上,现下受同事邀请参加晚间娱乐,不想用一副斯文样貌示人。
夜色浓稠,街灯如炽,暖光之下,一切都了然分明。
闻霄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穿过斑驳的斑马线走向澜华,视线不由得被刚刚走出来掏烟点火的两个女人吸引,最后聚焦在灰色束身连身裙的女人身上,不过惊鸿一瞥后他淡然收回自己的视线,绝不过分眷恋造成不必要误会。
“美女都不多看两眼,怪不得别人背地里调侃你冷淡。”秦松英把提前点好的金汤力推向闻霄,他说的不是闻霄在门外的看到的美女,而是旁边吧台向闻霄抛了两个媚眼的女大学生。
闻霄眼眸微抬,稠密纤长的睫毛掩去不少冷淡锋芒。
“唉。”秦松英不敢真惹闻霄,拿酒主动碰杯先干为敬,他这位相处多年的同事即使摘掉眼镜也没有减少儒雅俊逸的温润气质,但是品性比酒还烈,不能轻易招惹。
“我说真的,堂堂一表人才,能言善辩的外交官居然有恋爱恐惧症,我听了好几年都是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你真的对美女丝毫不动心啊。”
秦松英自己说完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他两眼盯着看闻霄,藏不起八卦的心态,凑身过去问老友,“你初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能把你伤到产生那么长久的阴影。”
闻霄酒量没有秦松英那么好,喝得相对慢一些。他从来不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当年在学校的那段恋情被校友添油加醋的四处流传,他不能否认谈过恋爱,也不能否认他不想再谈恋爱这件事。
远处笑声放纵。闻霄的视线从酒杯金光闪烁的边缘移向声音的来源,原本在门口抽烟透气的女人重新回归酒桌,脸颊酒窝把她浑身散发的醉欲都减淡三分。
闻霄的视线不经意地随着众人的目光投向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他没有在第一眼认出浓妆后的黎子微,却从她的笑声中认出这位初恋爱人。
“你的初恋是不是很厉害。”秦松英试探撬开闻霄向来严谨的嘴。
“嗯,很厉害。”闻霄抿唇喝酒。
秦松英的瞳孔精光闪现,以为闻霄酒精上头神思松懈,立刻继续问他“有多厉害,你说说呗。”
“她七岁通过测试直接跳级到初中部,十二岁被提前招入英才班,十五岁开始成为洲大本科生,十七岁硕博直读,所有的相关领域的学术奖项她永远拿最高的荣誉和最多的奖励。”
“英才班,硕博连读,在我们的圈子里也属于常见的优秀。”秦松英实话实话。
闻霄摇了摇头,“她是早慧儿童,就读英才班的时候,各大学院的老教授都抢着收她为学生,进入大学后更是拥有源源不断的研究赞助,永远在参与上亿级以上的项目计划,是公认的诺贝尔奖候选人。”
秦松英听到这有些不自然地颔首表示认同,喝了口酒压压惊。
“那她是不是很骄傲?”
闻霄太久没想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骄傲还是过于坦率,或者天才的脾性异于常人,习惯被人优待和宠爱。
“喝酒吧。”闻霄主动向朋友碰杯,杯中的金汤力一饮而尽。
“所以,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秦松英难忍好奇,心痒死了。
“因为,她拒绝了我的求婚。”
*
黎子微收敛笑容,她受惯瞩目追捧倒不是很在意那些四处扫射而来的目光,挽着付妮的手臂上楼回到卡座,嚷着不醉不休。
付妮拦不住黎子微的酒杯,只好劝别人慢点喝。他们这群人前几天还在南部的某个县级城市的郊区工厂里做实验,非常突然地收到国家商务部的紧急通知,被迫中断实验。
整个团队回到熟悉的都市,却没人能安心。终于有人在酒店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提出来喝酒。付妮以为作为实验项目负责人之一的黎子微会骂人,结果她不仅来了,还带头喝嗨,逐渐在酒精的影响下慢慢剥落冷酷到无情的盔甲,露出难得一见的狡黠妩媚的风情。
“光喝酒多没意思,找点乐子?”
黎子微坐下时,长裙侧开露出长腿白皙紧致引起周边陌生男人的觊觎,她喝完酒,又舔舔唇角的酒渍,舒服地叹完气任由其他人出各种馊主意。
黎子微输了几轮骰子罚酒数杯,浓妆之下看不清脸色,耳朵尖倒是红得透光,越发馋人。
“这么多男士在场,难道您一个机会都不给?”
黎子微左手撑着下巴,手指点着脸颊,露出的指甲圆润干净没有涂抹修饰,和靓丽的打扮有些反差。
“那么多人等你临幸,你要选谁呢?”虽然说的是混账话,但是仔细瞧瞧周边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睛,倒也不算太过分。
黎子微刚要开口,离得近的小男孩就要凑过来喊姐姐,被她嫌弃地瞪了一眼。她最烦别人喊她“姐姐”。她年纪是稍稍大了些,但未婚未孕保养得体,往常白日素颜见人,还要被夸赞二十年华,“姐姐”这个词太过分量,从没有眼力劲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讨厌。
付妮宽慰似地拢着黎子微纤薄的肩膀带着她走到玻璃围栏前,一楼的开放式吧台清晰可望,人头不少。
“你别听他们的,你可是成洲历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才华耀眼,可别在意那些男人说的话。”
“付妮,这个怎么样?”黎子微真喝多了,纤长的手指在半空中瞄准目标。
付妮突然地想起余教授说的话,无奈地默默点点头,觉得还是不要干涉黎子微的感情问题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