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的晴天过后，江北步入尾声的盛夏却依旧燥热，空旷的停机坪经由阳光照射，散发出看不见的热气。
机场门口，暂停的汽车来来往往，驻足又驶离。
与室外温度不同，室内空调开的很足，单穿一件半袖会有些凉，不过乔以南没拿出外套，觉得温度刚好。
她向来喜冷怕热。
寄存过行李，乔以南轻装上阵，手里只剩下个包，来江北六年多了，行李居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只剩等待，乔以南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正纠结自己到底要选哪个口味。
“嗡——”
手机振动了一阵，她干脆不去想了，找了个位置坐下，最后还是接起:“喂。”
来电人是她妈陶敏，至于原因她早就见怪不怪，搬家。
老乔家去年终于盼来了个男娃娃，可因为陶敏身体的原因，她和她弟身体都不算太好，体弱易生病，奶奶四处寻医，不知道听了什么大师父的箴言，说她们不适合在北方生活，要到一个四季温暖的地方。
……偏方不可信，但奶奶当机立断，自家人围在地图旁边，当晚就选出了下一个“宜居”城市。
乔以南心不在焉应着“嗯……好，搬……”诸如此类的话，实际上在无声吐槽“又搬？”。
“你弟成绩实在不好，换就换了，新学校录取线还低，”陶敏在电话那头，“今年暑假我带你弟去找你玩玩。”
乔以南放空的眼神收回。她还没把某件事说出来:“今年恐怕不行，我……调岗了。”
三个月前，学校发布了调岗通告，去外省交流学习，短期或是常驻。江北四中的老师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去外省城市工作，谁也没主动提出。
乔以南自然也不想去，直到，她看见调岗城市。
“什么，调岗？”陶敏的嗓门透过手机都没有减退半分，乔以南捂住耳朵，不用想都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附近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别的地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谈对象的念头也没有，眼光不要太高，稳定才……啊？”
陶敏好像懂了点什么:“你该不会是……”
“？”
“性\冷淡吧？”
“……”
亲妈，绝对是亲妈。
在她妈的观念里，找到个合适的人，才能真正安静下来。
可她找了很久，不还是没有找到。
乔以南以前不敢反驳，现在离得远了也懒得反驳，索性都敷衍过去:“好……行……是，不说了妈，我要上飞机了……”
通话被强制挂断。
乔以南呼出口气，如释重负，拿好东西起身，却被拐角突然出现的赶路人撞了一下，手里的钱包掉了出来。
“不好意思……”对方连忙蹲下身捡，“咦？”
女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只见掉在地上的钱包上的按扣被撞开，整个内里朝上摆着，原本存放证件的透明区域，摆放着一枚铜色的硬币，还是第三版印有梅花的样式，对年轻人而言有些陌生，不过放在这种位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几分突兀。
而钱包的主人俯身去捡时，额前细碎的刘海之中，藏着一道浅浅的疤。
“谢谢。”乔以南蹲下，从女生手里飞快接过钱包，又扶着她站起，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个男生，都是学生模样。
两个人又正式道过歉才离开，女生依旧蹦蹦跳跳，男生的大手轻按上她的脑袋，但还是放任了她的动作。
提交调岗申请的那天，训导处里也站着差不多年纪的学生。
乔以南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眸子浅浅抖动。她低下头，指尖隔着塑料摩挲那枚硬币。
“前往川禾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SK434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乔以南拿好证件，在进去前朝这座城市看了一眼。
飞机准时起飞。
坐上飞机，乔以南调好飞行模式，点开了音乐播放器，打算用音乐度过。
歌单不杂，全都是同一个人的歌。她按照上次随机播放，把手机装进口袋，然后合上眼睛，期待再睁开眼到达目的地。
“各位旅客，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现在是2020年8月29日，首都时间15点25分。本次的空中飞行预计2小时09分钟，请您按照客舱乘务员的要求做好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音乐前奏声婉转流淌进耳朵，很快，飞机开始滑行，有混杂在其中的机长播报声，但是听不真切。
念头……吗？
如果没有的话，她就不会在这座城市，待这么久了。
在朦胧细碎的各种声音里，配着机身微微颤动，居然真的涌起几分困意。乔以南昏昏沉沉，只觉耳边夹杂的某种声音分外耳熟，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过，少年身影挺拔，缓缓朝她走来。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时间永不间断停歇，口袋里的硬币也随岁月风化陈旧，17岁到27岁的转变，好像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仅剩残留下的温度，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露。
包括，某个尚未印证的约定。
或许年少时就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他说什么，她就信了什么。
「静静看着凌晨黄昏」
来到这座城市，再到，离开这座城市。
她找了很久，只是，最后也没有找到。
乔以南在一片喧闹声中逐渐恢复意识，她睡意未退，却能清楚感觉到周身晃动，机身颠簸，什么声音都有。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