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会儿吧。”她向下走去,在裴望面前停下,对他说。
“弟子无能。”小小的裴望悄声道,话语中有些愧疚。
一个半大的孩子懂什么,沈昭寒轻笑了一声;“是为师考虑不周,你不必自责。”
她伸出手,替裴望扫了扫肩上的落雪。
裴望仰起头,看着面前女子淡然的脸。
在这一刻,呼啸的风声与飞鸟的鸣叫都消失了,耳畔只剩下雪落的声音,振聋发聩。
“裴从愿!一会儿早课下了,去不去后山试炼?”
趁着崇凛长老让大家诵读法诀的时候,前排的宋知瑜微微向后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裴望说话。
“不去。”那人冷冷地回了他两个字,又背诵起法诀。
“不去?你有别的事情要忙?我这次的每旬试炼任务还没做完呢,就当陪我呗。”宋知瑜不死心的继续问。
除了每日必上的早课以外,云隐宗的每位弟子还需要在后山的试炼场完成每一旬的试炼任务,其中包括“猎妖”“除魔”等好几项,如果超过三旬没有完成任务,年末弟子考核时将被记上不合格,要扣除至少三个月的弟子月例。
“不去,”裴望依旧不为所动,“师父布置给我的课业还没完成。”
“行行行。”宋知瑜没办法,又去“骚扰”别的弟子。
毕竟谁不知道裴望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沈昭寒?整个云隐宗,没人敢得罪她和她的弟子。
下了早课,裴望从翰晖堂出来,准备朝颂玉堂走去。
宋知瑜还想再挣扎一下:“裴望,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
已经十分烦躁的裴望转过身,耐着性子道:“我的试炼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好吧,”宋知瑜压低声音嘟囔,“本来还想让你帮帮我的。”
裴望进入云隐宗时的年岁虽大,但胜在刻苦用功,加之又有沈昭寒这么个上神做师父。于是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刚刚年过三十,已经是筑基中期,超过了许多同龄人。
修仙者寿命漫长,百岁以前都是少年模样,三十来岁的裴望和人间十六七岁的公子别无二致。
而宋知瑜之所以缠着裴望,根本上是希望他能帮自己完成一些较难的任务。
很显然,裴望并不打算帮他。
宋知瑜看见裴望打算用双腿爬到山顶上,于是给他出了个损招:“你直接飞上去呗,这会儿堂主们都去参加宗门大会了,没人会发现的。”
“弟子不可在宗门内随意飞行。”撂下这句话,裴望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知瑜在他身后和周围的几个弟子吐槽:“不愧是沈堂主带出来的徒弟,那冰山一样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
当然,这些话可万万不敢让沈堂主听见。
如今的裴望可不像十几年前那样虚弱,爬上颂玉堂这几百级台阶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轻盈地跃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了颂玉堂的大门。
一进门便是前院,种了许多开得正盛的鲜花,随着拂面而过的微风轻轻摆动。
沈昭寒爱花,从前要不停地下山收集魂魄碎片,从不在颂玉堂里常住,更无心侍弄花草。
自打二十年前回到云隐宗以后,沈昭寒便四处搜刮了许多奇花异草,带着裴望一颗一颗种在庭院里。
眼下沈昭寒去参加每月一次的云隐宗宗门大会了,裴望便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木桶里的水瓢浇起了花。
课业没完成是假,惦记着快些回来见到师父才是真。
“吱嘎——”半掩的门被人推开,裴望惊喜地望去,看见沈昭寒正提着裙摆跨进来。
“师父。”他恭敬地向沈昭寒行礼。
“嗯,”来人点了点头,“去过膳堂了?”
“还没有,弟子想先复习完师父昨日传授的那一套剑法再去。”裴望跟在沈昭寒身后,一同朝主屋走去。
沈昭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一下:“先去吃饭,没力气怎么修习?”
“是,弟子遵命。”对于沈昭寒的话,裴望一向言听计从。
“对了,从愿,”沈昭寒叫住马上就要出门的裴望,“每旬试炼做完了?”
“做完了。”
“嗯,吃饭去吧。”
裴望轻轻合上门。
从愿,是沈昭寒在他二十岁那年为他取的字。
他的父母为他取名为望,想必是望子成龙,但沈昭寒只希望他能顺从心意,如自己所愿即可。
裴望走后没多久,方引川送来一张传音符:“阿泱,师父有事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