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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落下,白色雾气从九碑大地的裂缝里漫上来,笼罩着这片不祥之地。

白雾顺着半掩的窗户散进了屋里,少女消瘦的身躯被雾气悄无声息地淹没。

黑无常不知为何心里一跳,正要起身去关窗,却又猛然顿住。

他看见雾里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黑无常忽然意识到——雾气淡了。

丝丝缕缕的白雾牵引着,从裸露的皮肤处渗进了林霁的身体里。于是雾气变得稀薄,渐渐显出了林霁的身形来。

她依旧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淡色的嘴唇有了血色。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黑无常慢慢站直了身子。他垂下头聆听着,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痛衣似乎也失去了喧嚣的颜色,和灰色的地府融为了一体。

他应当顺从地府的王。

扎根在心底的信念泛起奇异的光,他在那一瞬间听见了大地的心跳。

“韩琳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幸运。”白雾里的人说,“带上你所有的手下去人间,我要知道‘它们’的手,到底伸到了多长。”

黑无常深深鞠躬:“是,陛下。”

他没有停留的念头,即刻转身走了出去。

所以他也没有看见身后翻腾旋转的白雾,和稀薄雾色中透出来的,一缕极淡的月光。

林霁坐在原地,又缓缓低下了头。

白雾飞速旋转着涌向了她,它们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欢呼着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该死的!】

【该死的!你怎么敢!】

耳边传来了愤怒的吼叫声。

【不知死活的挑衅!半神之体的蝼蚁也妄想觊觎原初的力量?!】

【那就让你,成为颠覆的第一个祭品吧!】

林霁忍着心脏烧灼的疼痛,大声嘲笑起来:“原来你们到现在连一个人都还没杀死啊?也不过如此嘛。”

那声音顿了顿,恼羞成怒一样,雾气翻沸着涌向了林霁,每一缕都带着难熬的灼烫。

林霁仰靠在椅背上,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淌了下来。

她半睁着眼,看着自己被吞噬,被啃食,被分裂,又被组合。

天地茫茫,只有眼前一盏白色的台灯照着她的眼睛。

“滴答,滴答。”

指尖微微潮湿,血液滴落下去,在地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烧灼的痛苦似乎也变得遥远了起来。她迟缓地转过头去,意识模糊地喃喃:“好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格外安心。

好像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好像有点饿……”她轻声说。

九碑大地巡逻的阴兵们望着开水一样沸沸扬扬的白雾,不知所措地互相对视着。

一个阴兵大着胆子用手上的长枪劈了劈那雾气,扭头道:“队长,这雾气好像就是比平时大了一些,没什么杀伤力啊。”

阴兵队长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沉思了一瞬:“找个人去报给上头,余下的,巡逻密度提高一倍,加紧防范。”

众阴兵齐齐抱拳应下:“是!”

然而在地府另一端,判官正一脸凝重地把所有人拦在物流处外。

滚滚白雾拧作一条长河从高天倾泻而下灌进了房间里,三途河畔千百年来头一次在夜晚如此清晰。

孟婆攥着烟枪,满脸焦急地瞪着判官:“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小陛下还在里头呢!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这种情况下,我们贸然闯进去只会引起反噬。”判官冷声道,侧头问赏善司,“白无常还没回来?”

赏善司握着手机缓缓摇头。

空气忽然有一丝凝滞。

准确来说,那条从九碑大地上空千里奔涌而来的雾河突然停了。

罚恶司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味,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哦,两边好像持平了?”

物流处顶楼的那个房间恍惚是晃了晃。

下一瞬,长河倒拔,冲天而上。

磅礴阴气爆发,整面落地窗碎成了齑粉。连站得如此之远的判官等人受到激荡都不禁连着后退了三步。

罚恶司长得矮,没在判官的防护底下,叫那一下打得岔了气,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他还没把呼吸顺回来,就听见脚边“当啷”一声响——孟婆从不离手的烟枪掉了。

她顾不得捡起来,指着天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看!”

千里雾河被那一击打得倒流回溯,迅速从三途河边撤回了剩下的雾气,缩回了九碑大地处。

若不是就再眼前,打死地府众人他们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从一条雾河身上看出丧家之犬的样子。

“太暴力了!”判官僵着脸抬手推了推眼镜,“太暴力了!有损地府文明风范。”

赏善司凑过去小声问:“要不您先把脸上的笑收一收?”

“有道理。”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顶楼空荡荡的窗户前,半身是血的林霁搭手在额前远眺一眼,慢悠悠地笑:“哟,还挺远。”

她歪在墙边,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把下巴上的血,笑眯眯地歪头问楼下那帮人:“喂,我帅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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