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竟然一眼便能看穿她的伪装!
血皮之女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一手易容之术。她可以自信,在这江湖之上,于易容之道,她若是称作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曾几何时,武林之主张玄铭也未曾看破她脸上的玄机,险而因此丧命。
然而眼前之人便只是这么近距离相处了一番,便能看穿这么多东西。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此前她换脸前去接近此人的动作有多么危险。她就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杀人,还将杀人的证据都摆在纪卿云眼前一样。
血皮之女浑身都颤抖起来。
直至此人,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的可怕之处。
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在这一刻,血皮之女是真真正正地恐惧了。面对紫衣之人,就像是面对深渊一般。她拼命运劲挣脱,然而脖颈之上的手掌坚如磐石,不可撼动分毫。
那是江湖之上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存在。
如果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选择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她定然……要离纪卿云远远的。
然而并无如果。
脖颈骨裂的声音响起,血皮之女眼中盈满惧怕的泪水,神情凝固在这一瞬间。
纪舒起身,手持长剑往远处走去。
然而他浑身伤痕遍布,方才的举动已然令他失去所有力气,所以步伐沉重而缓慢。
走过的地方残留下片片血迹,触目惊心。
忽而不慎坠入溪涧之中,冰凉的水流席卷全身。意识的最后一刻,纪舒用缩骨功将身形缩小至六岁稚童大小。
凛冬的溪水寒凉刺骨,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三天、半个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身体被少女柔软的双手抱起,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柳无崖,你快来!这里有个小孩子,他身上受了好重的伤!”
“好烫……发烧了?”
少女的怀抱是温暖的、舒适的,带着浅淡的花香,像极了阳光下晒好的干花,干净而又明艳。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无论遇到什么阴影困境,都始终保持着对于生活最大的热枕。
永不凋谢的干花啊……
意识昏沉。
纪舒仿佛又回到了少时。
纪家上下鲜血尽染,爹娘死后没有阖上的双眼,阿姐被凌.辱时的哭喊尖叫……那些过去的记忆涌上脑海。是失真而又模糊的记忆,然而这份万念俱灰的心情却永难忘却。
是地狱吗?
是地狱吧?
然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手,将少时的他拥入怀抱呢?
清浅的、带着阳光的花香。
是了。如同这时一样。
就是这样的怀抱。
真是令人……永难忘却。
柳无崖走上前来,手指搭在那孩子的脉搏之上。
这孩子浑身都是伤痕。刀、剑、鞭……各种武器造成的伤痕交织在他身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只是这孩子的身形……倒是有些奇怪。柳无崖看不出来有哪里奇怪,但是他知道这孩子就是不对劲。
而且谁家孩子会身上出现这么多不同武器造成的伤痕?只怕他的来历不简单,又或者这孩子本身便代表着麻烦。
柳无崖于是道:“没救了,等死吧。”
叶沐溪:……
可是他真的很可爱!
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白色中衣,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裳。那肤色白皙细腻,墨发略微有些凌乱,乍一眼看去很像是墨画之中的童子。
五官过于好看了一些!
似是听到动静,幼童长睫轻颤,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无害又漂亮的墨瞳。
像是玉雪雕就的小人,如此乖巧而又安静地看过来。
叶沐溪没忍住rua了一把他的脑袋。
得到幼童如猫咪一般的轻蹭。
啊啊啊血槽已空!!!
“你叫什么名字?”叶沐溪问。
“……”
“什么?”叶沐溪没听清楚。
“我小字为卿,姐姐唤我卿卿便好。”幼童声音奶声奶气的,意外很是好听。他迎着冬日暖阳,玉雪可爱的眉眼露出一个极为绚烂的笑容。
柳无崖闻言眉头微皱。
是错觉么。总感觉这个称呼别有用心。
或许是他多心了。
叶沐溪将幼童抱了回去。
柳无崖并未阻止。事实上,虽然柳无崖方才说没救了之类的话,但是他也不会见死不救。若是没有叶沐溪,他大概会将这孩子救活,然后再丢掉。
江湖上不缺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想要多管闲事,也要先行看看自己有没有自保的本事。
叶沐溪与柳无崖两人是向着四大山庄之一的银鹿山庄去的。叶沐溪身上的破月惊魂花破解药性需要两日一次针灸,十日之后再用温泉药浴才能完全成功。只是温泉难得,距离这里最近的温泉是在银鹿山庄之内,于是他们向着银鹿山庄而去。
时间临近除夕。
大街之上一片喜庆的红色,四处都是鞭炮声与小孩的嬉戏声。
客栈之内,叶沐溪等人用了晚饭,坐在二楼窗台旁吹风。
从窗台往外望去,下方街边不少摊贩,还有不少变戏法的杂技。人流如潮,车水马龙。
不时有烟火绽放天际,映亮一方城池。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