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千月其实早就注意到,来到神都之后,他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状态中,似心中有事。
今日过年,总算能让他开心过个好年。
两人相视一笑。
“写什么?”麦千月问。
“就写你那日咏的诗吧。”无因子说。
麦千月:......
朗月抢着回答道:“我知道,我还会背呢!”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小孩的嗓子如珠玉裂帛,未解诗中意,胜在清澈高昂: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
无因子正经道:“就取这末两句:‘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最好不过。”
麦千月瞧着这一大一小师徒两个,正经八百地讨论念这荒唐的数字诗,噗呲一声笑:“......你们开心就好。”
对联挂上,红艳艳贴在门外。观中不好燃放烟火,悄悄点些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幸好西园偏居一隅,无人经过。无被敲门问闲事的担忧。
无因子瞧着点燃鞭炮,捂着耳朵欢笑的麦千月和朗月,心内生出:竟像是偷着欢乐似的感觉。欲图起一卦看看。
幸而很快饺子熟透,麦千月丢下鞭炮,拉着无因子又关起门,把寒风隔绝在门外,吃起热气腾腾的饺子来。三人围坐一团,热乎得很。
白色水雾蒸汽中,两人对望,一切情愫尽在不言中。
......
半夜时分。
本来约定着要守夜的,结果两人谁也没守住,早早睡下。麦千月起身出去解手,轻手轻脚小心不吵醒无因子。
雪如飘絮般下,地上厚厚积雪,一脚踩上去便是个坑。雪片遮人眼,麦千月迷迷糊糊往茅厕走,突然感到背后风声一紧。
她未回头看是谁,当机立断进入识海掏出夜行衣,眨眼间整个人便隐身不见。
惊了后面穿的黑衣杀手。
雪越下越大,落在发上便瞬间白了头,杀手悚然发现,不光是目标不见了,雪雾之中,似乎还有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
一夜过去,过年的热闹还没消失,街市地上都是些爆竹纸灰。就连梅园里也挂起红灯笼,和开的正盛的梅花争风头。
上官婉儿抬手折下一只梅花,雪和花瓣落在衣衫上。
“上官娘子好雅兴,新年未过,便迫不急待来梅林赏花。”武三思款款而来。
自从那日谈话后,武三思时不时便在上官婉儿必经之地上堵她一回,上朝路上,下朝小道,甚至于梅林这片雅地。
上官婉儿向他身后扫了一眼,懒得搭理他,继续摆弄梅花,口中说:“今日一个人也不带?”
“哈哈,想让你看个东西,以免旁人扫了咱们的雅兴。”武三思摇头晃脑,学酸诗人的做派,“那日在梅林之中,可算是出尽风头啊。”
上官婉儿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怎么,你找到她了?”
“且瞧着吧。”武三思志得意满,高声喊,“来人。”
自阁楼中走出一个高大人形,背着手,走的晃晃悠悠,低垂着脑袋。略有些奇怪。走到武三思跟前,似一个踉跄,便跪下也不言语。
武三思面上挂不住,怒道:“要你带的人呢?”
“在这呢。”
一道自空气中传来的清亮女声,无根无寻。将在场二人脸色吓变。
麦千月揭下夜行衣显露身形,腰间别着宝剑,冲他们莞尔一笑。
“你你你,是何方妖孽!”武三思倒退两步。上官婉儿捂住胸口,竭力平静。如此怪力乱神之事,二人从未见过。纵使每年拜神请愿,也从未想到过有一日神鬼之事会在自己眼前浮现。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麦千月很谦虚。
紧接着,她对这两个吓得摇摇欲坠的贵人道明来意:她是来解开误会的。
这话没得叫人发笑。
武三思惊吓之中,没忍住呲笑出声,笑声非常的短促。
“啊,也许你们不信。”麦千月坦坦荡荡,讲明来意,得到误解或嘲笑也不能使她动摇。她清澈,坚定,而孤勇,“我从未泄露和你们有关的消息给李四郎,或者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
“你知道什么!”武三思惊而转怒。
上官婉儿此时镇定下来,恢复神智,又是那个掌控权势的女中宰相:“有人说你状告武三思,说他里通外贼,买了身黄袍,圣人知道了大怒。”
她就这么轻巧地,揭开所有隐秘与血腥追杀的根底。
武三思瞪着她。
上官婉儿笑了:“这不是什么秘密,是不是?”
“这不是秘密,我也知晓,到大街上打听一下便知道,孩童们编了歌曲都在传唱。”麦千月也笑。
只为这么件尽人皆知的事。
武三思派了杀手刺杀麦千月,一击不成再继续跟踪,一直跟到白云观西园来,夜中潜伏试图暗杀。
啊,差点还让无因子见了血腥。
麦千月心头浮现一点怒气,但还是耐心解释:“只此一件,我原该一命抵一命,让你也遭殃。”
武三思色厉内荏,怕激怒她。
上官婉儿委婉道:“多少日夜打熬出来,我已信不了身边人。”
只听麦千月说道:
“要为了你们的事,不知生出多少事端,挑起多少纷争,又有多少人因为此间争斗而命丧黄泉。
为了还我自己一个清白,又要做多少证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