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无言执笔,为聂纯抵住来自万参商和众多符人的两方伤害。
一主一器,配合无间。
三刻钟过后,万参商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唯余一双眼球喷薄着无限怒意。
他的身躯骤然倒塌,眼睛仍是直勾勾瞪着前方。
地上的符人也在顷刻之间,全部消失。
无言疑惑:“死了?”
聂纯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不,金蝉脱壳而已。”
……
元神抽离,败走的万参商,瞬间遁回百里之外,万家中轴线上的灯火楼里。
若非附体的这具躯体并非他万家血脉,他的实力不至于发挥不完全,更不会被人如此羞辱。
他脸色铁青地幻出黄铜小铃铛一摇,不多时,万家家主-万千里登楼而至。
见到自家老祖的本相元神离体,且模样十分衰老孱弱地坐在蒲团上,万千里大惊,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老祖您怎么了?”
万参商无视他的废话,命令道:“速去万氏旁支挑选一些灵根优质、资质良好的少年送过来。贼人将至,传令下去,守好灯火楼。”
万千里愣了一愣,犹疑不决:“老、老祖……”
万参商睨视过去:“你有异议?”
“不,晚辈不敢!这就吩咐下去。”
万千里拜了一拜那大道无情的老祖宗,终是鼓起勇气,忐忑地将心里所想问出口:“敢问老祖,瑜儿那具身躯可是用着不适?”
万参商想起那具困在飞舟被他所弃的绝佳皮囊,略感可惜。
不过可惜之情,转瞬即逝,于他而言,好的皮囊不过是一件略微好看的衣裳,丢了也就是丢了。
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用着甚好,奈何毁了。”
万千里瞳孔一缩,面色一白,不由紧握双拳,但他没有再多问,很快便松开双拳,规规矩矩拜别老祖之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灯火楼。
到了院子里,迎面而来的万千流,狗腿般围了上来:“大哥,老祖召见,有何指示?”
万千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盯着自家胞弟,忽然问道:“我听说前些年你收了一个义子,承你之风,年少有为,资质良好。”
万千流微感意外,不过随即就呵呵笑:“大哥日理万机,我怕打扰你,这不还没往家里说,大哥你也知道,我今生恐怕是无望有自己的骨肉,这才收了一名义子。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子,因故人遭逢巨变,无依无靠,我便在外面置了一处宅子,供他们母子栖身。不瞒大哥,我本想着挑个良辰吉日,将他带过来见过大哥和老祖之后,再给他上族谱。”
万千里听着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他略有些不耐地点点头,顺着往下说:“现在便将他带过来吧,待会老祖要见他。”
闻声,万千流喜上眉梢,连连应好,忙不迭转过肥胖的身躯,出府去接自己的宝贝义子。
他走后,万千里照着万参商的吩咐,交代亲卫,命他到万家私塾,接一些十五到二十岁区间的万家少年过来。
亲卫刚转身,万千里就叫住了他。
一番踟蹰后,他秘声道:“挑些普通根骨的吧。”
亲卫得令,未置一词,快步出了正厅。
花厅的珠帘之后,走出一位素衣妇人。
妇人不妆不饰,头戴一朵白色绒花,白净的衣裙曳地,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她手中转着菩提念珠,无神的双眼望着站在厅中的万千里,幽幽道:“又要吃人了。”
万千里侧身,瞥见这一抹了无生机的白色,只觉刺痛双眼。
一股强烈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涌入他的心底,愧疚、怨恨、迷惘以及迟来的钝痛,似乎要将他吞没。
别人不知道老祖返老还童的实情,他这个万家家主却是一清二楚。
万参商修炼几百年,虽然境界不低,然早已鸡皮鹤发,连带身体机能也都日渐衰老。他为了应对天人五衰,继续精进,从很早起就开始培养万氏年轻子弟,择其中资质最佳者,抽离灵魂,躯壳作为他元神的栖所,成为他的新身体。
之前老祖附体的那具眉中朱痣的少年躯体,正是万千里的独子万离瑜,是整个万家迄今为止,根骨最佳的一个孩子。
若非被老祖选为宿体,万离瑜也会有自己精彩的一生,和极好的道途。
可惜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甚至不为世人所知,甚至没能享有自己生命的机会。
以万家根骨佳的众多后辈,去供养这么一个化神境界的老祖。
从前的万千里会毫不犹豫,不顾结发妻子的反对,不顾至亲骨肉的死活,将年满十岁的万离瑜亲手牵到灯火楼,送老祖面前,供其夺舍。
至此之后,他的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整日身穿素衣,为他们早夭的孩子念经守孝。
但现在,万千里第一次萌生出了怀疑的念头。
他也不知道,以众养一,这样是究竟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