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朔将作为重要的嫌疑人带回东京的警局——御狩正义如此判断。
他打从心底厌烦起来,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御狩是东京警视厅刑事部的刑警,从丰岛区的警署转调到本厅约一年,最近几个月状况频出,还在丰岛值勤时代参与调查过的各种悬案以难以想象的怪异形式结案,害得他整月都在处理善后。
这次的金行女柜员事件也让人非常不舒服,毕竟警察的职责就是负责取缔违法者与制度外的游离者,并予以指导或揭发…可世界上还存在着无法憎恨的犯罪者与无法惩罚的恶人,而且实际上这类人还比较多。
不管说明多少次上司也还是不能接受,由于牵扯到神奈川本部的泷岛,交给检察官的文件迟迟不肯批准,报告书或悔过书之类的也不知重写了几次。御狩正义不擅写文,总是搞到加班。
从爱鹰山下来,再和同僚一起坐上火车。这是一辆8260型蒸汽机车,它在鸟栖和中津也会停靠,总之作为交通工具而言非常便利。
“您好警官先生,请出示您的车票。”车长说。
“哦。”御狩正义摸出车票递给他,对方在上面打了个小洞。
火车车轮嘎嘎作响,配上枕木与铁轨合奏出的轻妙律动仿佛安眠曲,诱人进入梦乡。
真舒服。
但是这股舒服感却硬生生地被打断,火车紧急刹车,车内乘客少,当时御狩坐在两人座的座位中央打盹,突如其来的刹车让他翻起筋斗整个人栽了出去。
“您没事吧!”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
抬头一看,是个金红吊梢眼的青少年,二十岁左右,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御狩不讨厌这种人,于是他板正的脸上也难得挤出一抹微笑:“没事,谢谢。”
少年黑色的眉尾飞扬,金色的微卷发尾也泛着红色,他披着一件白色的羽织,底端是火焰纹,看上去倒和他的气质十分相配。离开都会的列车里空荡荡,车厢头尾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那个金发吊梢眼少年就拎着两大袋便当坐在中央。
夜风从车窗溜进,吹拂在脸颊上令人舒服,带着些许故乡气息,多么令人舒服,连日工作的疲惫一扫而空,岛津朔早就和长野头靠头睡得正香。
“好吃!”少年大喊。
御狩正义茫然地探出头看了他几眼。
“好吃!”他又喊道。
御狩正义收回视线,继续打盹。
“好吃!”
“……”
正当御狩正义在恍然睡梦中梦见昔日时,突然车厢的门又开了,几名年龄不大的少年鱼贯而入。
“嗯?你是——”他认出了其中一名红发的孩子,“灶门炭治郎?”
“啊,警官先生!”
御狩连忙往后望去,却没发现那个红眼睛女孩,她不在。炭治郎估计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很是尴尬地笑了一下:“那个……”
“行了行了,去坐吧。”他还不至于和几个小孩子较真。
这几个孩子互相认识。御狩正义眯起眼睛瞧着他们坐到那个金红发色的少年旁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什么“炎柱”“大哥”之类的话不停往外冒。
哈,小孩子啊。
御狩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发笑,他们才多点大,十几岁、二十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期。
“请出示车票。”车长悄然来到前面的座位。
他的肤色苍白,看不出是年轻还是年老,有着一张仿佛人偶般的脸。
御狩正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听清几人的对话,但因睡意实在太浓而作罢,他缓缓进入梦境。
……
医院不是私人诊所,但也算不上大医院,虽然在黑夜里无法看清全部外观,但御狩肯定这家医院的设施不可能对患者进行紧急且最完善的处理。
勉强发亮的常夜灯,发出仿佛垂死萤火虫般不可靠的光明,模糊不清的“手术中”字样浮现眼前。
是鸢子妹妹当时做手术的医院。
御狩正义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他带着祈祷般悲壮神情沉默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一张惨白的脸呆立不动。
走廊上空无一人,除了紧急照明外一片漆黑。走到转角处见到像是护士休息室的房间漏出光芒,或许是值夜室,一个中年的瘦弱护士正在喝茶。
“是家属吗?”
“是的,我是她哥哥。”
闻言,在护士的带领下两人上楼,来到后方像是候诊的地方,房间里并排着五张八人座的椅子。右手边有个大门,护士指向那里说:“患者手术中,请在此稍候。”
“现在怎样了,我是问——”他喊住打算回去的护士,“该说是病情吧?”
“没救的患者就不会动手术了,不过……”
护士缓缓地把头侧向一边。
“总之也只能先做紧急处理,凭这里的设备也只能做这么多。不赶紧转往大医院的话——恐怕没办法活到天亮吧。”
只能撑到天亮也称不上有救吧,御狩正义想。
“况且我也只是在患者刚到时看过一下子而已,详细情形并不清楚,除了大腿骨与上腕骨骨折之外,脊椎、骨盘骨折,以及锁骨与肋骨似乎也断了。所以肺部或许有受损吧,腹部出血很严重,或许是内脏破裂,嗯,哪个脏器受损不开刀不得而知——幸好头部完好无损,但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总之目前医生正全力抢救,别担心喔。”
听了这些话还能不担心才有鬼,再怎么没医学知识的人肯定也会惶惶不安。幸好御狩正义尚处于混乱之中,似乎无法好好理解护士的话,不,他可能根本没把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