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大正还是令和,人们都讲细节决定成败,却从来没有人说外貌奠定末来。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碳基生物,长得剑眉星目,那么自然享受众星捧月,走过路过都是花团锦簇,但要是长得光怪陆离,那么人生中的一切遭遇都将无可避免地滑向漆黑的彼端。
样子不符合大众预期,就连剃个平头也罪不可赦。花同样的钱,别人的照片可以被理发师钉在镜子前用以招揽客户,而有些人的照片只能被低价卖给整形医院当做术前样本。
木川唯觉得自己仅有的优点大概就是这张能力加持的脸——就像一只拥有姣好面容的流浪猫,它会是小区门卫口中的咪咪,是被至少二十位租户盯上的潜在圈养目标,它只需朝着地上一躺就有精装火腿肠从天而降,尾巴一摇就有纤纤玉手轻抚。
她不明白现在这个抱着自己的少年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毕竟他用手摸她头发的动作熟练得就像在撸一只猫。
人类没办法用常规思维去揣摩15岁的男生,他们的心理活动和天一样不可琢磨,一会黄沙盖顶、一会风和日丽。
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深更半夜坐在别人家的廊沿上产生肢体接触,等待让时间变得更加漫长,茫然的少女成了焉了吧唧的土豆。她试图用提问来消解超出自己理解之外的事物。
“衣服快被你摸没了,我能动了吗?”她虚心请教。
于是少年便像触电似的松开了手。那瞬间偏过头的小动作和红通通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莫名的无障碍接触,他也许会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女孩子抱起来是软绵绵的滑腻触感。
嗯,这可能是他人生中里程碑般的一大步。
“不要这么平静地说这种话啊唯小姐!”
“那我该怎么说……嗯…[我们回房间继续?]还是[那个角度再往下几寸有点危险?]你选一个吧。”
他双手捂住脸,蒸汽冒出来,整张脸都红透了,声音闷闷地从掌下传来:“别拿我开玩笑了,好过分。”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态度是想逃避责任吗?”
“……唔哇。”
“你【唔哇】也没用,现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么啊,半夜找我是打算说什么吗?”
把脸埋在掌心里好一会,灶门炭治郎才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下面依旧挂着红色的斜排线,像是漫画里的害羞男主角,而对面好整以暇的木川唯则像一个甜蜜又冷酷的危险情人,流连花丛不停留,一骑绝尘凭人追。
“唯小姐才刚刚17岁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说。
“嗯,不是小孩子的炭治郎先生,摸了我的胸之后你还有什么话想狡辩吗?”
“!!!我没有摸——我只是抱了你一下,那个衣服就松了!”少年百口莫辩,急急忙忙解释。
当然,木川这种行为在现代还有个专业名词“碰瓷”,一般的应用场所都是斑马线外,找个奶奶往车前一躺大喊“哎哟你撞坏了我的半月板”之类的。不过很少见到把衣物磨擦赖到对方头上的做法,这倒更像“仙人跳”或是“杀猪盘”。
自认成熟的社会人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在故意搞纯洁少年的心态,她从伟大航路北上到优路比安大陆,去江户的歌舞伎町吃魔法水果,还曾和倒卖劣质球拍的网球商户大打出手,更别提在玛利亚之墙内叱咤风云的日子…她自然不可能是寺庙里无人看管的佛头、郊区公园的人体雕塑,是个人看到都能上去摸一手。
碗里之前还剩最后一个小金桔,于是成熟的社会人姐姐就拿它抵住了小男生的嘴唇,意思是“多吃点,别废话”。
金桔在口中被咬开,果肉细腻,果皮光滑,纯甜不酸,不麻舌,一点呛鼻的味道都没有,也不怪得挑剔的反派少女抱着碗差点吃个精光。
但是有籽,大约两三个吧,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掌心捂着他的嘴巴,颇有几分恶作剧看热闹的意思。少年圆圆的红紫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有点像女孩子的嗔怪。
“噗、哈……”黑发少女稍稍弯了一下红眼睛,别过脸憋笑。
这个场面很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关于“神”的称呼引发的《突发恶疾》事件。
炭治郎发现,木川其实很喜欢笑,虽然她总是顶着一张冷静的面瘫脸,但事实上心理活动却很丰富。每次笑起来都毫无违和感,不像很多不爱笑的人会有莫名的包袱,她仿佛是曾经笑过千万次那样熟练,弯着眼睛就是大大的弧度。
只有这种松懈的夜晚她才会毫无防备吧。
“那个……”他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川唯收起笑容,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对刚刚的状态很不满意。
“唯小姐,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他安慰道,“别总是板着脸。”
“啊,不是。”木川摆了摆手,“我有点饿了。”
刚刚想好怎么夸她的灶门炭治郎:“……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你也饿了吗?”
“我才没有!”
“我明白了,红薯饼对吧!”
“给我听人说话!”
木川唯可以很自信地说,她的料理与她的脸相媲美,大概是全身上下难得找到的优点TOP2。而在还没有被现代文化入侵的大正年间,烤红薯也是最方便烹饪的食材之一,随便从别人家田里挖一个,往火坑里一扔就咕噜咕噜地熟了,完全不需要技术。
再把烤熟的红薯用别人家厨房的工具剥皮敲软,加糖、面粉、鸡蛋使劲搅拌,揍成面团,手掌再啪啪压成饼状,丢进油锅里炸。
红薯饼的绝佳赏味期在冬季,这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