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的空气冻结了暖阳,小雪先是一片轻轻飘落,接着又落下一片,随后便是无数雪花零星地扑簌簌飘落,先前飘落的还未摇摇坠地,后面的早已从天空蹑影追风般急落而下。急骤的霏雪不知不觉间铺了满地,星星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朝阳绽放。
窗户的玻璃上凝结着大量的水珠,木川唯推开旅馆的拉窗,外面一片银白,冰冷的空气灌进房间。
道路上,屋顶上,甚至常绿树上小小的叶子上都被白雪覆盖,邮箱上面、红绿灯上面以及车顶上也像被子一样覆盖着一层软绵绵的雪。可能是雪花能够吸收一切声音的缘故吧,整个街道显得十分安静。
又一次见到了厚厚的积雪,木川立刻走下楼梯出了旅店的玄关,一脚踩在被雪覆盖的地面上,结果脚一直下沉到膝盖。
雪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它是天然的拥有无机物晶体结构的东西,所以有时候也把它分到矿物一类中,就像金银钻石那样,虽然十分虚幻短暂,雪也是矿物的一种。
“小姑娘醒啦?今天别去宫濑山的冬夜祭啊,昨天好像出事了——”前台的老板娘说。
时间是河童事件的一天后,黑发少女把白绒绒的围巾戴好,手套套上,厚羽绒服穿好,告别老板娘,欢呼着冲向门外,蹦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下雪天的冷空气吸进气管里冰冰的,手指碰到雪就会融化一个大坑,所以木川特意戴着手套把雪球滚大,把易拉罐当它的帽子,纽扣用小橘子,眼睛用松枝。就这样一个雪人大功告成,雪人正式起名叫【不死川去死】。
“你想死吗!”
旁边的宅邸大门敞开,穿着鬼杀队制服的白毛青年咆哮着冲过来一拳把雪人给打碎了,连带着雪人背后用毛笔写的名字也七零八落。
木川的语气像晴天霹雳:“不死川碎了!”
不死川实弥在冬天象征性地围了一条灰色围巾,衣服依旧敞着露出胸膛。他眼角抽搐,把黑发少女的衣领一揪,眼神仿佛要吃人:“故意找茬吗?”
木川唯整个人被提起来也不生气,她的双脚悬空,望向青年背后,瞪大红眼睛惊讶道:“哇你怎么来了!”
不死川松开手回头,背后空无一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扭过头,然而原本站在面前的木川唯已经堆起了第二个雪人。
她自豪起名道:“你就叫风柱必败吧。”
白发青年脸上瞬间堆满了十字路口,他表情狰狞:“啊啊,你果然是来找死的。”
昨天他就不该告诉她中央区这里有24小时营业的旅馆——不然这个臭丫头也不会跑到他家旁边住着,还故意过来挑衅!
他的手掌狠狠捏住了少女的脸,一只手就能覆盖住整张脸,这家伙的脸真小啊。这么想着,他手下的力气也没有减小,不耐烦道:“滚一边玩去,别在我家门口跑来跑去!”
牛奶般的肤色,明亮的红眼睛,白的地方犹如白瓷,瞳仁又若嵌入的宝石,鼻梁美丽挺拔,看上去有点不像日本人。她丝毫不挣扎,反而微笑起来。他低下头看见她的微笑,突然有种喉咙被掐住的紧噬感。
“啧。”他后退半步,想绕过她。
“我想吃早餐。”她理所当然道。
“哈?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嗯。”
“你有病吧!我和你很熟吗?!”
黑发少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是虐猫的变态,你是救猫的正义使者,我们当然很熟。”
“……”
不死川哑然。他哽住了,瞪着她的脸,半天没说话。很显然,经过河童那一茬,他明白这个臭丫头不是那种虐待动物的人,稍稍解除了一些偏见,也知道自己当初是有点过激,但是看她之前也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就翻篇了——没想到搁这等着背刺他呢!
“你还在街上撕坏了我的衣服,我好怕。”少女用棒读的口吻。
“你——你他妈——”
他差点喷出来。
忍无可忍地揉了揉头发,不死川实弥暴躁地叉腰看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吃早餐。”
“…….”
他深呼吸几次,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像是被强迫妥协的倒霉蛋:“我请你吃早餐,我给你钱,行了吧!”
“你来做吗?”
他难以置信地偏过脸,重复道:“我做?我做个屁!”
“我想吃荞麦面,我还想喝茶。”
“我真是(文明用语)———”
不死川骂骂咧咧地打开家门,把这个祖宗拎进自己家里。公寓周围都是些老住宅,五米宽的大路两旁排列着好几户木质的房子。有些房子里还点着灯,很多人家都习惯晚上把外窗落下来。
他打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近二十平米的厨房,里面好像还有间七十平米大小的屋子。从玄关的地方看去,整个房间非常整洁,厨房储藏柜上边铺着报纸,放着几件餐具,大概其他小物件都放进角落的箱子里了吧。
木川唯自然而然地登堂入室,完全不像外人,轻车熟路坐在餐桌前等饭,时不时到处张望,看起来兴致勃勃。
“吃完就给我走,麻烦……”他嘴里一边骂一边拿起锅烧水,然而她却无暇顾及他,因为厨房对面的房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厨房与那间屋子之间,平时好像是用淡色的门帘区隔的。门帘并不是拉滑式的,而是拉了一根塑料包裹的粗铁丝,随后穿上的门帘,门帘拢在左侧,所以看得见房间里面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
木川摘掉手套,撑着脸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所以昨天的姐姐最后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