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啊。”她崇拜地说,穿着大正时期的学生制服,声音像清脆的小麻雀。
女孩的脸颊红红,看着木川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非常喜欢的人,眼睛亮亮的。
“纹身是什么?可以遮住我的疤吗?”她问,“那我可以选一个图案吗?姐姐叫我【小草莓】,可以画成草莓吗?唔…会不会很难?”
对方还是个孩子。但木川用对付成年人的手段,缱绻地看着她,用一种阴狠又难以启齿的教唆方式操控整个事件。
“姐姐,把你脖子上的纹身转移我身上来吧。”朝仓信瑟瑟抖动的睫毛像在水里浸泡,泪水源源不断地流下来,“谢谢你,如果有来生,真想变成和你一样的人…绝对不要忘记我哦。”
木川听见自己对其他人说:“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不需要理解的,她给的答案也很无趣——”
【请杀了我吧】
……
木川唯猛地从床铺上坐起来,按着心口的位置拼命喘息,身体绷地像个拉紧的皮筋。
其他人三三两两的睡卧在房间的角落位置,锦卫门和桃之助缩成一团,亚瑟柯伦时不时发出含糊的梦呓,罗抱着自己的刀闭眼靠在鱼池前,整个房间只有呼吸声和鱼类游动的轻微水声。
她狼狈地收回视线,闻到被子边上的药膏香味,紧巴巴的神经稍稍松驰下来。
半夜的千阳号非常安静,似乎只有草坪外留了一盏灯,若隐若现的黄色光线透过门缝一点点,鱼池的顶灯也是幽幽的深蓝,眼底的一切都是水族馆般的昏暗。
木川唯确认了一下自己大腿边绑着的匕首,七分紧张的情绪再度落下一些,呼吸渐渐平缓。
外面还在下雨吗?
幸亏没有答应和娜美小姐睡在一起,不然自己这种状态肯定会把她们吵醒的。木川呼出一口气,听着白噪音雨声,视线落到鱼池里各色的鱼类身上。
在深蓝的灯光下,小型的鱼群似乎也在睡觉,它们沉在底部只有尾巴偶尔摆动,不前进也不后退,十分安静。稍大一些的金枪鱼好像没有进入睡眠,在上层的位置慢慢游动。
少女小心地站起来,坐在鱼池外围那圈红色的皮质座椅上,大脑自然而然陷入一片混沌中,她撑着头想时间过了多久,但昏暗的光让人眼晕。
“做噩梦了?”有人忽然轻声开口。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发声处望去——抱着长刀的罗不知何时睁开眼睛,脱下帽子露出的黑发被灯光照射微微泛着蓝黑。也许是夜晚的环境容易让人放下警惕,所以他的眼神并不像平时那样锋利。
木川唯顿了顿:“嗯。”
她的声音也很小,两人都怕吵醒其他人。从罗的角度看过去,坐在玻璃前的少女三分之二的侧脸笼罩在光里,绚丽的长相泛着微微的云母色泽,那双红眼睛低低地阖着。偶尔有鱼遮住光源,那张脸就变得半明半昧,有点像飞驰的列车窗口断断续续投下的日光。
“看来针对松果体的调节已经对你没有作用了,明天找他们的船医拿苯二氮卓类的药。”
他没有移开视线,目光很安静,并不让人感到冒犯。木川也看回去,注意到对方眼下的黑眼圈:“我还以为传闻中的死亡外科医生不会失眠呢,结果你看起来也很久没正常地睡一觉了。”
罗轻轻把眉梢皱起来,似乎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又有点无奈地放弃。
是在人多的地方没办法放松警惕吗?还是和她一样是容易惊醒的类型?木川唯在心里猜测,把斜靠着的身体转过去。
玻璃折射的光线立刻经过她的眼睛,那抹红色染上了海浪般的光点,在黑暗中尤为明显,深蓝攀爬在她的瞳孔中。少女半合上眼睛,像小动物在夜间露出茫然又一知半解的神色。
而他是年长者,比她大了九岁,面对她时总有医生看患者的无奈责任感,还有成年男性的决策引导性格。
他耐心地默默倒数了五秒。
她绝对会继续说话。
“你在看什么?”少女按耐不住地问。
罗看着她的脸,心想其他人怎么就认不出来【黑暗王子】呢。只有下颌骨和颧骨泪骨大小不同,其余部分几乎都是复制粘贴,教科书式的长相,神在造她的时候是刻意完全对称的吗。
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是下意识贴在大腿边的姿态,那里绑着一把匕首。估计也不是警惕戒备,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万一有陨石落下来,这艘船上反应最快的人会是她。
想到这里,罗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笑意:“没什么。”
对方微笑的样子有点少见,木川困惑地歪头看他,黑发便从耳骨倾下来。
“我教你一个办法。”男人压低声音,防止吵醒别人,“躺下后先吸气4秒,再憋气7秒,最后呼气8秒,做三次就会困了。”
木川唯狐疑道:“真的吗?”
“实在不行,你就想象脑袋里有流水,顺着耳道进去,循环一周出来。”
“……你不是在换着花样骂我吧。”
“快点躺回去。”
可靠的二十六岁大人在发号施令,相较于她,语气是习以为常的命令。
蓝色顶灯里的钨丝在缓缓燃烧,罗坐在灯光下,半抱着刀身,黑发流淌光辉。
他身上有浓重的阴影,脸部都隐没在昏暗里,只有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凝视她的方向,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少女走回床铺,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他示意她盖上被子,灯影争先恐后地落下来,在他手背、手指上的纹身折射幽深的蓝色。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开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