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的翌日早晨,天气是前所未有的晴朗。
海浪起伏的弧度很小,湿润的风微微吹拂,奇妙的朝霞笼罩天空,海蟑螂和甲壳虫纷纷从暗礁里往上爬。昨天半夜又下了一阵暴雨,空气中湿度很高。
木川唯眼睛还没睁开,隐约听见门外叽叽喳喳的人声。她翻身把被子盖到发顶,整个人埋进去,连脑袋都没露出来,缩得像是冬眠的松鼠。
好吵……这些家伙好可怕。
居然可以早起,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她的脑海中蹦出来这个念头,昏昏沉沉又没有清醒,钻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防止噪音入耳。
但有人拍了拍她的被子。
木川勉强动了一下,继续保持安静。对方仍然不死心,再次用手掌拍她的胳膊,一副要把她叫醒的架势。
“嘘……我是一颗安静的珊瑚,不要吵醒我……”她闭着眼碎碎念。
好几道憋笑的声音重叠,听上去是从喉咙里喷出来的笑意。那种边笑边抖但又使劲装作若无其事的氛围,像极了一群坏小孩要偷偷摸摸恶作剧的前奏。
等了一会,木川感觉有人把她脑袋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是想闷死人吗?她这么想着,但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整个人飘飘忽忽,似乎浮起来在空中颠簸,几分钟后又回归到平面。
个别人声的喧闹仿佛更近了,跟刚刚隔着门的情况不同,现在就像立体环绕音似的,从溶洞音效到音乐厅音效,格外清晰。
“嚯——这是什么?”
“噗、噗哈哈哈……”
“嘘!”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增加,人与人之间压低嗓音的对话声、厨房的锅碗碰撞声、玻璃杯和平面摩擦、衣料经过座椅,这一切的声音逐渐放大。
隐约发现不太对的木川动了动手臂,却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她歪歪扭扭地努力把头探出一半。
“哟,早上好木头。”路飞坐在餐桌对面的座椅上和她随意打了个招呼。
只露出一小部分脑袋的少女裹着层层叠叠的被子造型像个春卷,黑发乱蓬蓬地翘起几根呆毛,红眸茫然地半阖,明显还是没弄清楚情况的模样。
耳边又是一阵憋笑的哧哧声。
“噗、咳咳,因为之前喊了你好几次,但是你都没醒,所以我们就把你端过来了。”
“……什么叫端?”
木川唯缩着脑袋,下意识重复对方的用词,声音闷闷的。
柯伦偏过头,手掌半捂着脸,努力不去看她的方向,他已经笑得开始开始抖动肩膀了:“就是字面意思。”
只见餐桌边的沙发里摆放着一坨由被子卷成的螺旋,从几人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女的小腿,以及被子顶端的那几根呆毛。
“再说都快到中午,你也该起来了吧。”亚瑟撑着脑袋无奈地说。
她胡乱踢了踢腿,什么都没穿的脚掌踩在沙发边缘,声音隔着厚厚的被子显得很模糊:“瞎说什么呢……我还没有保证每天24小时的睡眠时间……”
“那不就是一整天都在睡吗!索隆都做不到啊喂!”乌索普吐槽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木川唯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场所大概不是什么适合继续睡眠的地方,她用左脚勉强踩到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前走。
棉被人跑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亚瑟放弃憋笑,想上去扶她一把,但笑得喘不过气,伸出的手都抖个不停。
木川露出半边眼睛,视野并不完全清楚,她在餐厅门口旋了几圈,咣地撞到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什么……?”
被撞得往后仰的少女并没有摔倒,因为棉被上的细绳被人扯住了,然后原本层层叠叠的包裹状态被一圈一圈解开。
木川感到浑身一轻,她站在原地乖乖等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动作忽然慢下来,莫名其妙地顿了顿,就在她刚要摆脱时,厚重的布料再次裹了回来。
“……”简直是梅开二度。
这下完全清醒的少女无语地从顶部露出脑袋,视线中是黑色纹身的胸膛,她顺着对方的脖颈往上看,目光和罗相接。
穿戴整齐的北海男人一瞬露出了无法评价的表情,他沉默数秒后开口:“你这是什么爱好?”
“谁会有这种爱好啊!”木川忍不住吐槽,“怎么看都是没办法自己绑成这样的吧!”
“是我们把她运输过来的!”柯伦立刻举手。
“运输……”
罗扶额道:“总之快去换衣服。”
木川用半月眼瞅他,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一边绑她一边催她动作快点。
“Room——”
对方完全不搭理她,直接用能力把她送进盥洗室,餐厅地面只剩下一块小肥皂。
数十分钟后,千阳号上的人员终于齐聚餐厅。山治从料理台那边端出大量的馅饼和意面,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木川:“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柯伦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他马上捂着脸别过头,把表情藏在胳膊肘里。
乌索普耷拉着眼皮:“你们平时到底累积了多少怨念啊。”
“不是,她说…她说她是珊瑚哈哈哈哈哈……”蓝发青年边笑边抖。
亚瑟看柯伦笑得不行,只得开口替他解释:“因为那个样子很像女孩子,怎么说呢,很可爱——”
“是吗?很像女孩子吗?”
背后传来熟悉的少女音,两位草莓团成员的脸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