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第二份报纸也送达了。
玩了一下午的柯伦等人正在船舱内吃晚饭,单独站在船头的木川唯看见金灿灿的夕阳中有个东西飞快冲了过来,她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日暮的光辉斜斜地射入眼中。
“嗨你好,狂气海洋飞行者。”木川懒洋洋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那东西——也就是浑身被光线染成金色的送报鸥发出尖锐的鸣叫,直直朝少女飞来。它轻巧地降落到她肩头,扇形的宽大翅膀在海风中耀武扬威地展开,还有几根羽毛飘到少女的脸上。
木川唯拿过报纸打了个喷嚏,她瞥一眼版面,并没有掏钱。
送报鸥在她肩头蹦了几下,发现这个人有白嫖的嫌疑,立刻愤怒地用翅膀敲她,在半空中跳跃,累了就啄她的脑袋示意要钱。也许是鸟类特有的执拗,其狂热之情不得不令人佩服。
“厉害厉害。”
木川象征性地为它的表演鼓掌。
如果海鸥的怒气值可以具现化,那么一定是冲破云霄的数值。少女却忽然推出手掌,让它等一等,接着从口袋里故弄玄虚地掏出什么,左手握拳伸到海鸥面前。
送报鸥期待地低头看向她的手。
木川唯张开手指。
——空空如也!
木川甚至能从鸟脸上看出类似“难以置信”的情绪,她噗哧一声笑出来,红眼睛弯成小桥,是明显在戏弄对方的表情。
此时,突然。
她捕捉到微妙的感觉。
有谁注视过来,从某一个地方用目光看着她。木川不由环视四周,但是甲板上除了她并无他人,闭合的餐厅门、面对海面的窗户、胭脂色窗帘接合处的缝隙,都是空空荡荡。
和德雷斯罗萨那次不同,这个视线并没有那种危险的毛骨悚然感,但却给人被盯视的不适,仿佛是谁在用探究的目光时刻留意一般。
奇了怪了。
木川唯决定不去管,被海鸥追着在甲板上避了避,终于拿出几枚硬币塞进它胸口的小盒子。
“拜拜,下次再来啊。”她对海鸥说。
送报鸥连飞带窜地化为一道黑影,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愿多待一秒的决心,从船上冲进了云层里。
失去打发时间的东西,木川有些失望地趴在船沿边,她没有打开报纸而是将它放在船边,用手臂搭着继续看夕阳。少女那张被夕阳染金的脸正忘我地注视着海平线,身体懒散地伫立着。
从海面东面吹来的风款款摆动着她被金紫色夕暮映照的短裙,黑发以白衫为背景也长长地飘动着,海风没有停止的间隙,连刘海都吹到了斜侧面,露出光滑的额头。
被手臂压住的报纸简单折成一半,她低头时还能看见背面的部分报道,以及报道边的小画幅通缉照片。
虽然是黑白色,不过那张照片被她看过无数次,细节早就一清二楚,就连对方咧开嘴笑的露齿数、脸上的小雀斑、帽子装饰的配件都了如指掌。
木川用胳膊压着报纸,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避免了解对方的近况。但数秒后,她还是被吸引住似地又瞥了一眼那张照片,他依旧像燃烧旺盛的火焰那样充满生命力。
半晌,她忽然把下巴搭在手臂上,视线重新望向海面,没忍住发出无奈的笑声。
笑容是从胃里发生的,先是闷笑,随后开始放大,如同有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嘴巴里飞出来,断断续续的笑容连成串,最后停下,定格在浅浅的微笑。
发现自己心情变好的同时,她又因为这种情绪的产生而感到失落,笑容再次拉平,变成叹气。那是暗暗冒头的情感和理智互搏的结果,而且偶尔感性也会占上风,生出几分叛逆的倨傲。
比如现在,她就冒出一个恶劣的念头:
要让他失望、让他痛苦。
“木头!”
但身后传来了轻快的少年音,有人正在用撒娇般的声调喊她的外号,会这么叫的只有一个人。脚步声快速接近,那人的胳膊非常熟稔地圈住她的肩膀,脑袋也热烘烘地靠近。
“好险,我刚刚差点撞到箱子。”路飞抱怨似的和她吐槽,声音像沾着白砂糖,“你不饿吗?特拉男说你在这边发呆。”
她扭头看着路飞的笑容,心底里冒出的影影绰绰过分想法忽然又拐了个弯,安分地钻回去,仿佛从未出现。
眼前少年耳下长度的黑色发尾乱翘,还有些头发胡乱贴在他的脸上,运动后的身体散发着热气,一股烤肉混着橡胶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点奇妙。
他的黑眼睛在一片夕阳中定定地望着她,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木头?你怎么了?”
木川唯自认不是个好人,她会有阴暗面,会后悔,会逃避,遇到困难也会有放弃的时候,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可看见路飞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分神让她的回答慢了半拍:“……嗯,没什么,我在观察天象算命。”
热气的脑袋就埋在颈间,头发乱蓬蓬地贴在侧脸,呼吸的热气拂过,下一秒就是少年习以为常的笑意:“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在想艾斯的事情。”
该说对方是野兽般的直觉吗?
木川哽了一下,只能风轻云淡地表示自己并没有。路飞并没有说自己到底信不信,他最常见的回答方式就是拉长音调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不做评价地自然换话题,让人觉得这家伙又傻又聪明。
很少见到他很较真地和谁抠字眼,或者使劲质疑谁的话,可能是一种性格上的随意和自由吧。
“你刚刚说特拉男…是罗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她顺着问。
“嗯,他刚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