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内,吉萝站在阴影内。
“造物主大人……神大人……”虚弱而娇媚的声音从趴在地上的女人口中传出,她双眼无神,平举手臂朝着前方一点一点挪动,身后拖出长长的血迹。
悉悉索索的响动是金属零件和塑胶制品摇晃的声音,整间房一半是光亮一半是黑暗,那位被称为【造物主】的男人就坐在黑暗中的座椅上。房间角落中一直传出不知名的碰撞,听上去像无数橱窗中的人体模特垒起来磕磕碰碰,重物的摩擦还伴随着一种撕拉的液体滴落音。
“神……”那不知名的女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伸长手臂试图同男人拉近距离。
唰——
血光飞溅。
在半空中呈现抛物线状的正是女人的手臂,她的双手瞬间脱离肢体,肩颈的割裂处喷出水柱般的鲜红液体。女人栽倒在地,双腿还在慢慢朝前蠕动,口中念念有词:“造物主大人……”
“你已经没用了,别再缠着爸爸了。”
稚嫩甜软的少女音忽然响起。
黑暗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前突兀地多出一只白皙的手。顺着这只纤细白皙的胳膊往上望去,一名留着长长银发的女孩正从后方搂住男人的脖子,十分亲昵地倚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半张脸被隐隐约约照亮——银眼睛在巴掌大的脸上愈发灵动,皮肤白得不像话,简直是透明的,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花瓣连衣裙,看上去像纤尘不染的公主。
银发少女的话音刚落,那些聚集在房间角落的阴暗物体全都开始移动,它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嘎吱嘎吱地转动关节,拼接的四肢撑着地面,非常灵活地朝地上的女人跳起。
房间门口的灯光终于照到了这个场面:失去手臂的女人趴在全是血色的地板上,无数人偶将她团团围住,用疑似塑胶制品做成的手臂撕扯她的大腿和身体,还有些直接用嘴啃咬她的肉。
“爸爸,我能和吉萝出去了吗?”银发少女用撒娇的语调询问。
被喊到名字时,吉萝这才把头抬起来望向座椅上的男人。房间内混合着血腥、消毒水还有奇怪的臭味,男人的脸也是惨白一片像涂上颜料的皮肤,他的脸上有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旧伤,一边的耳朵和头发彷佛被人削落了,该有耳朵和头发的地方只有光滑的皮肤。闭着的右眼如同被强力胶黏起来了,拉扯已经被黏合的皮肤使脸孔奇怪地扭曲着,额头打了洞、穿着绳子再被缝合起来,仿佛绑着鞋带的鞋子。
“维克多利先生。”吉萝毕恭毕敬地称呼道,“我们这次成功抢来了BIGMOM的所有宝物,还带来了动力岩的分布图。”
“辛苦了。”男人终于开口说话。
无论听多少次,吉萝都觉得惊讶。因为这位【五皇】的声音非常好听,浓厚的磁性嗓音又因温柔的语气显得充满蛊惑,那样强烈的存在感让人立即屏息凝神。
“爸爸,我和吉萝出去玩了!”少女又一次出声道。
维克多利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然后温和地说:“去吧,潘茵赛(pinesap)。”
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和烂漫,她欢呼一声后就牵住吉萝的左手,肩头的长发像是碎银,发梢柔软蓬松地打着小卷,双脚踩着一双银色的凉鞋,脚趾也白得发光,整个人宛如春季清晨的露珠。
吉萝被她拉住往外跑,任由少女牵住自己的手。在她的视野中心,银发姑娘犯愁的眉蹙起,说着最近几周岛上又有哪个侍女不听话、学会了折纸花、堆了奇怪的雪人……诸如此类的话题,叽叽喳喳也不讨人嫌,像个喋喋不休的小麻雀。
“这次吉萝出去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了吗?”名为潘茵赛的少女抿着嘴唇露出笑容,两个小酒窝浮现出来。
“嗯,我想想。”
吉萝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尽量试图把任务描述得生动有趣,挑拣一些可以说的部分:“去了一个由食物建筑成的国家,城堡是大蛋糕,墙壁都是饼干,海水也是汽水。”
“汽水?”
“就是一种喝起来会咕噜咕噜冒泡的饮料,天空还会下棉花糖雨。”
“去那里就不会饿死了,真好啊,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国家吧。”
在美丽纯洁少女的眼睛中,那层银色的瞳膜被灯照射浮起一层透明的水膜,她绝对是心无杂念的,但吉萝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用视线描摹对方的面庞轮廓。
走出檐廊,诺大的庭院种满了红色的花朵。此时它们仍然是半耷拉着花骨朵的待放状态,隐隐约约的香气袭来,潘茵赛忽然对吉萝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这次能多陪我几天了吧?我们去玩什么呢,还是下棋吗?反正只要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吉萝感觉自己脸上有要发烫的趋势,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下意识躲避开少女的视线,耳朵红彤彤的:“我也都可以,我先陪你去检查吧。”
庭院和小径上时不时有负责看守的海贼和侍女经过,众人习以为常地和吉萝、潘茵赛打招呼,两人绕过岛屿中心的主建筑群,向着偏远的【特别病房】走去。
岛上除了红色花田以外的地方都被常温的“冰雪”覆盖,虽然踩着积雪,温度却在二十度左右,终年不化的积雪状物体铺满了道路,建筑群向着两边的远方无限伸展开来,天空被洁白的云彩覆盖着,沿着病院铺设的电线就像在洁白的天空中用铅笔和直尺画出的一样,人们的呼吸也融入白色的天空。
主干道上有端着祭祀器皿排成一列行走的几个侍女,其中一名短发的女孩端着银色的圆盘,她不小心失手将银盘摔在了地上。
啪唧。
鲜红色的几滴液体溅到了吉萝脸上。
吉萝冷眼看着掉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