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害怕……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木川唯沉吟良久,凝眸注视面前的少年,她的眼睛异乎寻常的清澈,那种透明度很特别,特别得有些不可思议,使人觉得如同面对熟透的红色石榴。
爱情是灾星,是祸水,是一种既威胁又迷惑人的生存方式,如果有意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就会被卷入周围麻木不觉的状态中,这场较量也就谈不上输赢,远远脱离想象中易受伤害的生存方式。
爱不是什么好东西,爱是诅咒,是肤浅,是痛苦的情感。在木川唯的少年时代里,艾斯这个名字可以说带有象征意义,纵使想起又随即忘掉,像一只驱赶不走的飞蛾,围绕记忆的灯火盘旋不止。他总是轻易同她所有的狼狈过往连在一起,所以她的人生分为三段,千穗和艾斯就是其中的节点。
——遇见千穗之前、她死后、以及遇见艾斯之后。
而如今的木川虽然偶尔执拗地凝视过去的他,但她已经不会再去追逐今天的他了。木川曾经认为自己不能再获得其他的生活方式了,她一直期待着、憧憬着自己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可预想之外的活法却再度投下影子。
罗先生说她有「执念」,她是「贪婪」。
这样不算褒义的形容和描述居然是通往爱的必经之路,其他一切都是以某种方式分沾着它们,就算别的东西开始消亡,它们也无得无失,始终如一。
“喜欢什么的…我以前觉得麻烦,会假装不知道,我学艾斯说只要今天不要明天,还告诉他我讨厌大海,可这些都是假的。”她微微阖眼,“就算大家都是海贼,但仍然是直率的人,像路飞一样,你们能坦诚地说那些本不必说,而且别人也认为不好听的话,与我截然相反。”
说到这里,木川被磕破的嘴唇又隐隐溢出血丝,血点涌出后沿着淡淡的唇纹晕开,直到口腔里尝到微微的腥甜,她满不在乎地随意用手背将血抹开。蹭出嘴角的红色像涂开的颜料,又像浸泡雨水的花瓣,在白皙的皮肤上蔓延了淡淡的红痕。
几乎听不见在场人的脚步声,只有风掠过踩到路面落下的松叶和草片时,才发出干燥的声响。
黑发少女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加透明了,那是一种无任何止境的透明,她继续说:“一无所知会伤害到别人,不回答也会,不回应会,说谎会,出尔反尔也会,所以对不起,我……”
“为什么木头要道歉?”路飞的声音。
他的声音真的很像盛夏时节的骤雨,也许是行动总要比思想快一步的缘故,少年又朝前走了几步。
木川再次后退,她的后背抵住集装箱,意识到退无可退,她才抬头,看见面前的男生精壮的胸膛——路飞站在最前方,山治和罗的身影都被他半挡住了,他比两年前成熟一些,就连身上的肌肉线条都要流畅很多。
她十八岁的时候,他十九岁。可是数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他就已经十七岁了,从年龄上考虑,木川总感觉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才一直欲言又止、畏畏缩缩。拖着这种秘密的年龄差,就像追逐自己尾巴的猫,始终在原地兜圈子。
人紧张的时候会忍不住抿着嘴唇,牙齿触碰到唇内,稍微一抿,忘却的疼痛又再次来临,伤口一定肿起来了吧。
“你又没做错任何事情,娜美叫我和你说对不起,虽然不是很懂啦,不过我让你受伤了,抱歉。”路飞肆无忌惮的声音,使人联想到海风,黏黏糊糊的腔调可能即便堵住耳朵也逃不脱。
他微微低头,直视她的脸,表情仍旧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热情,这种未知的炙热仿佛不断吠叫的小狗,在阳光灿烂的原野奔跑还气喘吁吁地垂着舌头。
“下次我会小心的。”他说。
“什……”木川惊讶地蹦出一个字音。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全句,路飞就被旁边的山治揪住了,金发青年满脸悲愤,流着宽面条泪咆哮:“开什么玩笑,路飞你小子还想有下次?!快点反省!”
木川在此时恰好对上了罗的目光,这位死亡外科医生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的视线很不稳定,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到她的嘴唇上。于是,她猛地感到一阵疼痛,嘴唇的位置承受着凝重的力量,唇纹正在打皱,正在流血,正在梦中闪动。
就这样,她仿佛感觉到另一个嘴唇附着上来的错觉。
木川唯触电似地抬起手背,挡住了下半张脸。她低头借着刘海的阴影,对这种凝视绝口不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少女抬起足底,眼看即将侧过身朝道路走去的一霎那,一只手跟着伸了过来。她毫无察觉的手腕被拉住了,山治急匆匆又慌乱无措地说:“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速度极快地将手抚过她的左侧发梢,然后带着一副大功告成的表神情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又掩饰不住紧张,眼神闪烁。
木川唯用左手碰了一下脑袋,那是个金属制的小东西,摸起来不太平滑。她的余光扫过地面的水洼,倾斜而拉长的倒影中,她的发梢上夹着一颗亮晶晶的草莓发夹:浮雕般的工艺草莓上点缀着无数的水晶石,草莓柄和叶片却是蓝色,透明得像是海水。
这一刻,数不清的红色在阳光下浮现耀眼的反光,石榴石耳坠、藤花水钻手链还有草莓发夹,都和少女的红眼睛相交辉映。
“喂!那个是其他人说的日食吧?她居然被草帽小子黑足和特拉法尔加他们打败了,现在堵在路口霸凌呢。”有人惊异地喊起来。
……打败了。
山治眼睁睁看着面前少女脸上的红潮一瞬间全部退去,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目光立刻转向那个方向,幼圆的眼眶压低时格外锋利。木川垂下手臂,一改刚才略微躲闪的姿态,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