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遥恢复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虽然当时离家很近,但胡边月并没有将霍遥带回家,而是来到了收容所的供电中心——这里的运行靠的是全自动程序,只要不出故障,从来都不会有人过来;加上豹哥在外面预警,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只是想从霍遥的口中获知关于河谷地带的信息而已,并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菩萨心肠,不想把自己卷入到未知的麻烦之中,更不愿意把家人牵扯进去。 而且,原本能够自由出入司徒家族设置的闸门的豹哥,却接连被人识破,这让他有一种巨大的危机感。要说钱老板本领通天、手段惊人也就罢了,如今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少女竟然也有这样的本事,实在是令他不安。 连乞活团也在安全区外面给司徒家族找麻烦。 胡边月觉得自己对于安全区、对于财团的认知都出现了动摇,虽然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笼罩在心头。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所有问题的答案。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这是霍遥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胡边月。” 霍遥点了点头,脑袋上惊人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她虽然还有些虚弱,精神状态 却好转了。她笑着默默念了一遍:“胡边月,胡风夜夜吹边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身上的谜团之多,甚至让胡边月顾不上关注她竟然提到了这句诗,而是一门心思地希望霍遥能解答自己的诸多疑问。 …… 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霍遥并不是在河谷地带生活的人,反而是来自他从未听过的2号区。那里比4号区还要遥远,科技也不像7号区这样发达,整个安全区被一个季姓财团掌控着。 对于身世和远行的原因,她并未作出解释,只是说自己一路颠沛,曾经到过河谷地带,甚至还见过那里的人。与胡念说的一样,那里至今仍然过着比较艰苦的生活,与恶劣的环境抗争着,跟安全区里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惜,胡边月无法描述出自己父亲和姐姐的模样,霍遥更不知道他们是谁、是不是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扔掉那枚硬币?”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预感到捡了硬币的人会在今天帮我,你信吗?”霍遥反问。 胡边月突然有一点担心,他怀疑这少女是不是刚才把脑子烧坏了。 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霍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了笑。然后,她就像是十分信任胡边 月,信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样,对他解释了真相。 那双仿生义眼的主要功能十分惊人:霍遥可以借助这双眼睛,获取周边环境与生命体的轮廓与特征,并且进行数据分析,从而推断各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帮助自己进行更有利的选择。 因此,她可以借此看到豹哥的轮廓,也能够将在酒吧里仅仅有一面之缘的胡边月记住;更厉害的是,她根据三名追杀者倒地的位置、与警戒队的距离,推算出了警戒队发现目标、调度增援的时间和位置,与胡边月成功地躲过了无人机的搜查。 在酒吧那天,这双眼睛自动分析了周围人的特征数据,得出的结论便是那枚硬币也许可以为她换来一次来自他人的帮助。她并不清楚“他人”究竟是谁,这帮助会在何时到来——用她的话说,太详细的分析需要极其复杂的运算,她的双眼吃不消。 这正是这种分析能力的巨大缺陷,像先前躲避追杀者以及警戒队时,那种强度的连续运算就已经让她眼球中的元件超载过热了;若是强行提升算力,恐怕会真的把大脑烧坏。 …… 这是胡边月从未接触过的高端科技产物,听起来有些离奇,但不管怎样,至少是 一种他能够接受的解释,总算不是什么算卦占卜之类的唬人玩意儿。 “你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我了?”胡边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就像那一日的“玫瑰碎片”里,霍遥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与那些寻欢作乐的酒客、谋划生意的商人、卖命挣钱的猎手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时至今日,她仍然仿佛毫不设防一样,这种莫名的坦诚和手无寸铁的模样,让胡边月觉得她压根不该生活在当下的时代。 霍遥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反而俏皮地笑道:“谁说这是全部的底牌了?” 这还差不多。 胡边月松了口气:知道留一手,才比较符合常理,不然他会担心对方有更深层的阴谋。 “为什么司徒家的人会追杀你?” 霍遥两眼再次直勾勾地盯上了他,瞳孔不停地颤动着,里面发出极其轻微的齿轮传动声响,仿佛又变成了那种不停调整焦距的镜头。 胡边月怕她的脑袋再烫晕过去,赶忙摆手:“别别别,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你也别再占卜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让你的眼睛歇会儿吧!” 这反应把霍遥给逗笑了,不过也正好化解了尴尬,让她避开了这个有 些敏感的话题。 胡边月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回想着霍遥给自己留下的谜团,突然想起那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你之前说,豹哥,叫……‘孟极’?” “原来你不知道?”这令霍遥有些意外,旋即琢磨了一下“豹哥”这个称呼,不由莞尔,“说它是豹子倒也没错。” 她的双眼微动,就像先前默念诗句时一样,口中轻声道:“有兽焉,其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