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群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之前没有动宁宁,甚至还让他有偷偷留下记号的机会,那么暂时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屈平说道,“说得直白且残忍一点,想要隐蔽地转移,带着死去的孩子总比活着的容易。他们宁愿费尽心机地藏起这些孩子,说明对他们而言,活着的孩子才有用。” 野丫头默默点头。屈平的分析一向令她十分信服,只是,对于到底多久能救回宁宁,她的心里面实在是忐忑不安。 “说实话,燕小姐,你让我大开眼界。”屈平将目光投向窗外,一直落在东面的最远处。 那层层叠叠的矮房子中,有一间不起眼的车库,正是野丫头的家,只不过,从这里根本分辨不出来。就像那些进不了科技塔也进不了技术工厂的穷人,甚至连被上面的人关注到的机会都没有。 野丫头不由得一怔,除了胡边月经常夸她手艺好、弟弟妹妹佩服她打架厉害之外,她还真没怎么听过来自其他人的赞叹。 看到她难以置信的模样,屈平解释道:“在进入7号区以前,我真的没想到,在当今时代的安全区里,竟然能看到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野丫头低头将自己的周身扫了一遍。 双手双腿都被替换成了机械义肢,这可能的确夸张了一点;但在见过了崔半鬼甚至冷面之后,野丫头觉得自己这点儿东西根本就是小儿科,再看见什么离谱的玩意儿都见怪不怪了。 屈平转回头来,看着她的脸:“我指的是,你收养了这么多苦命的孩子,不让他们流落街头,甚至还能送去上学——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你给了他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区’,真的让人佩服。” “啊?”野丫头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猝不及防地被一通夸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可从没想过这么多,不管是第一次把小叶子带回自己那个小破屋子,还是带着一群孩子到那个车库中“占山为王”,好像驱使她的都是一种本能——她看见了一个又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孩子,于是不能不管。 …… 屈平摘下了那副圆形的眼镜,活动了一下有些被短袖衬衫束缚住的肩膀,然后竟然就席地坐了下去。野丫头吃惊于这个明显与屈平的画风不符的动作,竟然愣在了原地,等屈平同样招呼她坐下的时候,甚至产生 了一种“怎么坐才最显得有文化”的疑问。 这明明是自己经常在车库里摆出的姿势,此时却令她怎么折腾都不太舒服,恨不得把胳膊腿都卸下来重新安装一遍。 屈平从衬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在旧纪元,也曾经有像你一样的人。” 野丫头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个十分陈旧的方形金属牌子,大概只有半张芯片的大小,看得出经过了精心的擦拭,但边边角角的锈斑已经牢牢地在上面扎了根,昭示着年代的痕迹。 “这是什么?”她禁不住发问。 “从一个朋友那儿要过来的,算是旧纪元的古董了。”屈平有些怅然地看着手里的金属牌,这暗沉的颜色与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盯了一会儿,他把东西向野丫头递过来。 听见“古董”那两个字,野丫头顿时有点紧张。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了过来,双手捧着金属牌,认真地端详着。 “九歌”。 凹凸不平的表面正中央,刻着这样两个字,在靠近下边缘的地方,还有一排小字,但被磨损得十分厉害,而且是野丫头没见过的字体,她眯着眼睛尝试去辨 认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 屈平轻声地说道:“这是一个福利院的工作证,算时间的话,离现在起码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福利院?”在野丫头看过的有限的旧纪元资料中,的确见过这个词,但并不太了解,只有很抽象的概念。 “就是收容穷人,给他们住处、给他们饭吃的地方。”屈平解释道,“可能会有人觉得,这有点像司徒氏建造的低保障收容所,但在我眼中,倒更像是你的那间小车库。” …… “为什么?”野丫头有些不解。 她觉得,值得屈平收藏的东西,不一定是什么价值千金的财物,但一定意义非凡,尤其是可能代表着某些金钱换不来的深刻。 被拿来跟这样的存在相提并论,让她有些惶恐。 屈平伸手指向窗外的一个方向,微笑着说道:“司徒氏的收容所的确是设施完备、资源丰厚,但这份开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收容所学校中培养出的人,今后会顺理成章地为他们所用,创造更多的财富。可燕小姐你不一样,你没有半点儿从那些孩子身上获取利益的想法。” 从小到大,屈平是第一个称呼她为“燕小姐” 的人。 第二个是现在同样成为了同伴的霍遥。 李运那个大老粗不喜欢这么文绉绉的叫法,一直跟着胡边月一样喊“丫头”,只不过被他那瓮声瓮气的嗓子喊起来,听起来的味儿却不对劲了——野丫头每次都会联想到旧纪元那些记载远古生活的视频资料,那里面的地主老爷就是这么喊家里干杂活的佣人的。 听了屈平的话,野丫头挠了挠头。她在屈平的面前似乎总会有那么一点儿拘束。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说道,“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宁愿把他们都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