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边月沉默了。 虽然知道这一定会是个令人震惊的答案，甚至自己隐隐约约也猜过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可当豹哥这样说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忐忑起来。 是的，不会错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体内的“鬼草”和“尚付”，豹哥这只“孟极”，都属于同一个人工智能分裂后的碎片。 赛博京。 只有赛博京本身，才能够在这个强大的人工智能已经只手遮天的情况下，隐没掉自己的身份信息，完美地藏身于无数的芯片之中。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存在着曾经世界上最顶尖的科技产物的三部分。 胡边月再次开口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一点沙哑：“赛博京……为什么要……” “关于旧纪元或者新生态的秘密，我也回答不了。”豹哥摇头，“我了解的东西多，只是因为我可以比较彻底地解读自己体内的芯片信息，比人类领先一步。至于芯片以外的，我跟你一样好奇。” “所以，你与其它类兽不一样，是因为，你的意识，就是赛博京的意识？” “不是，我只是一只靠这枚芯片生存的类兽，可能因为赛博京的存在，我比其它类兽高级一些，但我 的意识与赛博京没关系。” “那你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同源碎片，当初才跟我一起走的？” “对。” “该不会是想杀了我拿芯片吧？”胡边月话中有点玩笑的意味。 豹哥定睛看着他，良久之后，缓缓摇了摇头：“我是为了自保。” “自保？” “你跟别的猎人，不太一样。” 不一样？ 胡边月想了想，的确不一样。 在见到当时还非常弱小的豹哥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产生过将豹哥当场猎物的想法。哪怕那时候家里一穷二白，他不敢接难度大的任务，这柄委托野丫头制造的重剑也只是个零件不全的半成品，为了给豹哥弄吃的，他想发设法地节省开销，却从没动过拿豹哥换钱的念头。 他自己都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起码在决定把豹哥留在身边的时候，他还没想过这只类兽将会很快地成长为他捕猎时的最佳搭档。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这样弱小的一个生命，产生了同命相怜的情感共鸣？又或者是同源碎片之间产生了某种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 但不管怎样，他和豹哥之间，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羁绊。豹哥能够顺利平安地长大，而他也成为了7号区有那么一点点名气 的猎人。 …… 如果豹哥没有跟他同行，以当时那种状态，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在其他猎人手里。尤其是，它无法预料会不会撞见其他持有同源碎片的人，那对它来说，将无疑是杀身之祸。 而跟胡边月待在一起，如果有人具备屈平那样的手段，顺着线索找上门来夺取同源碎片，胡边月势必会为了自保而拼死反抗，它就可以和胡边月并肩作战。 “明白了。”胡边月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豹哥，人工智能以电子芯片的形式被拆解，应该是从旧纪元终结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就算赛博京比其它的人工智能坚持得久一些，也应该在许多年以前就变成碎片了吧？可为什么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那么……” “我重生过。” 短短四个字，让胡边月再次觉得自己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当初在7号区的地下庇护所中，屈平给了他第一次颠覆性的认知震撼，如今，豹哥给了他第二次。 重生？还有什么扯淡的事情都一起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么离谱的事儿！ 豹哥见胡边月已经愣得连话都问不出来了，就直接继续说道：“在人工智能被拆解之前，赛博京已经 将类兽的生存逻辑写入到了每一块芯片当中。人类想出的‘源生类兽’和‘衍生类兽’的这个说法，很恰当。源生类兽的肢体肉身经过改造，生理结构比普通的动物要高级得多，在没有外界威胁的情况下，可以生存很久；但当生存条件变得糟糕之后，类兽就会通过某种设定好的方式，进行繁衍，将芯片中的信息进行大量复制，然后加密保存在衍生类兽的芯片当中——衍生类兽的芯片上，只有信息，已经不具备什么功能了。” “那你属于——” “作为赛博京的一部分，当然与其它类兽不一样。”豹哥的又拿出了仿佛现在与白痴对话的语气，“我在生存环境恶化的时候，可以假死，剩下的都交给芯片。只要在假死之前找到一块纯度和大小都足够的核晶，就可以凭借芯片中的程序，以消耗能源为代价，培育新的身体。” …… 很合理。 即便是由于没有人类的存在，赛博京无法再维持自己的中枢正常运行，可还是留好了退路。 哪怕有朝一日生态环境天翻地覆，源生类兽都变成了衍生类兽，人工智能的信息也都储存在了那些也许永远没人能解密的芯片当中，可赛博京分裂而成 的源生类兽却依然存在。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工智能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一部分碎片，有朝一日会安装到人类的身上？ 他继续问豹哥：“赛博京的碎片总数是多少，你知道么？” “如果我对芯片信息的解读没出错的话，一共是五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