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地调整之后,胡边月渐渐适应了这种左摇右摆的行进方式,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抬头对霍遥说道:“突然想起来,好像我才是那个应该说谢谢的人。” 霍遥的脸色也已经好转了许多,听见他的话不由一愣:“为什么?” “4号区里,跟田萌交手的那个晚上。”胡边月说着,放轻了声音,“要不是你,我大概已经没命了——只是后来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就被迫紧急撤离,一直都没顾得上好好跟你道谢。” 说到这,胡边月不由得有些惭愧了。他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在腹诽岑寅,嫌对方的脑回路奇葩,被燕然救了之后过了那么久才道谢,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干了半斤八两的事情。 “你不是也救了我么?”霍遥笑道,“而且不止一次。” 的确,在玉山里两人一起在刀劳鬼和蠃鱼的夹击下惊险逃生,在钩吾山里九死一生地赢了饕餮,在霍遥为了救胡边月而交出自身芯片的时候,胡边月几乎烧尽了身体全部潜能,把霍遥的东西夺了回来。 这种账,要是一笔一笔地去计算得失多少,那就没意思了。 “谢还是要谢的。”胡边月认真地说道。 却见霍遥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能够性命相托,远比一个谢字的份量来得重,对么?你和然然,豹哥一直是这样,现在也可以加上我,屈平先生,还有关姐、老蛋……” 胡边月微微一怔。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钩吾山里的场景。当饕餮突然出现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曾经短暂地中了招,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幻象和憧憬:他看到的,是健康长大的妹妹,是自己和同伴们有了最顶尖的精良装备,出猎之前,有母亲和钱老板前来送行;而霍遥却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她说自己想和阿月,和然然,和屈平先生一直待在一起。 原来,这支没有名气、更没什么钱的小队,就是霍遥内心深处最向往的存在。 胡边月看着霍遥,她正在细心而温柔地帮小茹擦去脑门上的汗,然后从旁边的背包里,取出了一瓶能量饮料,轻轻插好吸管递到小茹的手上。 “阿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霍遥突然开口问道。 …… 她明明没有抬头,却好像精准地抓住了胡边月出神的状态。 胡边月原本正沉浸在对那次经历的回忆当中,冷不丁被霍遥打断,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感觉有点慌乱,大脑也陷入了卡壳当中:“嗯,嗯,啊? 什么?告诉谁?”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咱们那天晚上从田萌实验室撤离的时候,你表现出的异样。”霍遥说道,“老实说,当时我真的很担心,生怕你是被芯片干扰了大脑中的意识,导致某些不可控的后果。” 原来是这件事。 他和豹哥能够通过脑电波交流的事情,让霍遥知道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边月松了口气,他刚才明明也没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心虚似的。 他将发散的思维收了回来,正色说道:“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的眼睛能强大到看穿我和豹哥之间的联系。” “跟这双眼睛没关系。”霍遥指着自己那双独特的义眼,说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你和豹哥之间的配合变得异常默契,可你们表面上的交流却变少了,尤其是你,甚至连下意识喊出‘豹哥’两个字的情况都不再出现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和豹哥,有了其它的交流方式。” 胡边月一怔,他没想到,某些习惯上无意识的细微改变,在熟悉的人眼中也会透露出这么关键的信息。这让他不由得在心里面给自己暗暗提了个醒:这种破绽,以后绝对不能在敌人面前显 露出来。 听到霍遥的话,旁边的豹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懒洋洋地趴下去了,暗中对胡边月说了一句:“嘿,看来,你以后想对同伴撒谎,可没那么容易了——她太聪明了。” 胡边月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好端端地他对同伴撒谎干嘛?说得好像他有什么事背着大家,生怕被发现似的。 内心的吐槽结束之后,胡边月对霍遥直说道:“这个效果,是在植入了‘尚付’芯片之后出现的,当时我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同源芯片相互加强的结果,”霍遥了然,“这也就侧面印证了一点,你和豹哥体内的芯片,的确也是同源的。” …… 当然是同源的,而且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 胡边月心里面刚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就听霍遥说道:“但这样就有些奇怪了……如果说具有同源芯片的人和类兽可以互相交流,那为什么从来没听到有人提过这个说法呢?” 没等胡边月回答,她又皱着眉头猜测道:“难道是因为遇到这种情况的人太少,信息被封锁了?毕竟大多数人能有一枚芯片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同源的芯片大多来自于针对性的抢夺和交易,一般都很难在植入芯片之后近距 离接触到跟自己同源的活类兽——” 霍遥说着,突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瞪着眼睛,义眼的瞳孔不断地放大收缩着:“我……我自己就是带着‘天狗’芯片,遇到了同源的‘狡兽’,可是,我确信自己没法跟它交流来着;也就是说……” 见她都已经把事情分析到这个程度了,胡边月知道自己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