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源的话，让胡边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从小到大，他所见过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忙碌奔波。至于那些住在高楼大厦中的财富掌控者，手中已经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科技与力量，却仍然在追求自己的享乐。 胡边月不止一次地思考过，难道汪司令或者其它科技公司的掌控者们，就不担心人工智能再次失控吗？可随着见闻的增长，他终于看清了答案：在这些人眼中，人工智能只是他们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而已，他们有足够的自信或者自负，认为自己可以主宰这种人造出来的东西，再用这种东西去主宰其他人。 谁会忌惮一件由自己掌控的工具呢？ 至于自己死后的世界，那就跟自己无关了。所有人的志向，都只是自己的眼前和未来而已。 但问天和宝源，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胡边月，他们在替整个人类考虑，他们的谋划远在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看见的未来。 “但是，”胡边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泼一盆冷水，“面对汪司令这样的势力，靠你一个人去拖延，做与不做根本没什么区别——这些年过去，汪司令迟迟没有对少室山动手，除 了忌惮河谷地带的诡异之外，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 宝源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他还会尝试重新制造逆向解读器。” “没错。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源生类兽都会变成衍生类兽，要凑齐一套源生类兽的芯片，对信息闭塞的普通人来说也许非常难，但对汪司令来说却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候……” 胡边月不必说下去了。一套完整的芯片，再加上一个人工智能意识的容器，当汪司令成功得到这两者的时候，就是屈平担心的、宝源所说的、人类历史重演的时候。 “所以，独自与汪司令周旋，只是不得已时的下策而已。”宝源微微笑了笑，“我也在尝试争取一些潜在的盟友。如果制衡汪司令的力量变多了，就算他真的掌握了某些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东西，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是个智慧的野心家，却不是个愿意跟人同归于尽的疯子。” “盟友？”胡边月心头一动，“谁？” …… 不管是7号区的钱老板，还是4号区的方聪，甚至再加上那些连屈平都找不着的问天成员，在胡边月看来都不足以与汪司令抗衡。 宝源缓步走到 了床边，朝着西南方远远望去，说道：“2号区。” “2号区？”这是一个胡边月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你应该已经从萧恩或者霍小姐那里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情况，”宝源解释着，“看起来，2号区似乎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选择，但他们对待科技的态度却是最为保守的一方，也就是说，他们比任何人都更畏惧人工智能的复苏。” 胡边月恍然大悟。 在他所知道的所有人类聚居区统治者中，2号区甘家的确是最为另类的一个，因此，与他们联盟，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立场倒戈，反倒是可以多一个对抗汪司令的助力。 宝源继续说道：“2号区虽然抗拒科技，但为了维持稳定的生存环境，一直在囤积生产传统武器。而且，这座安全区的地理位置也很特别，汪司令想要打他们的主意不会太容易，可若是他真的来进攻少室山，2号区的武装力量就可以断他的后路。” “但我听说，甘家人的胆子可不太大。” “但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毕竟不能奢望每个人都像宋延一样——不，也许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但同盟终归是多多益善的。” 胡边月点了点头 。 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他也想去一趟2号区。荒野这么大，还有大片大片他所不了解的世界，也许其中就藏着他和同伴需要的东西。而且，那里是霍遥的家，他终归要见识一下。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我想从北面下山，有什么建议吗？”他问道。 …… 宝源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条路，萧恩曾经往返过，你应该也可以。对你而言，最危险的反而不是这条路沿途的类生命体，而是下山之后的人。” “你是说，那些河谷地带的原住民？” “没错，现在大家把那些人叫做游猎者。虽然只是山上山下的距离，但游猎者的生活与少室山上截然不同。当他们来到了一处崭新的、良好的生存环境时，你也许能与他们和平地交易；但当生活环境恶劣时，每一个过路人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他们的性情就像是环境的一部分，会一起变好或者变差。” “这些人完全不考虑建立一处稳定的聚居区吗？”这样的生活，胡边月觉得难以理解。 “根据有限的了解，这些游猎者中的长者一代，比其他人类更早地离开 了地下避难所。也许是物资提前耗光了，也许是他们错误地判断了地上的形势，总之，在新纪元正式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河谷的环境里挣扎了。以当时的条件，人类根本不可能与新的生态抗衡，他们也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被迫形成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几十年下来，河谷的恐怖已经深入他们骨髓，没那么容易改变了。” 宝源说着，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但他并没有在这种情绪中沉浸太久。他离开了窗边，转头看着胡边月，说道：“我建议你一个人去，不要让霍小姐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