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啼哭惊飞了缠绕在枯枝上的乌鸦。
干枯的树枝犹如陷入泥沼中激烈挣扎的躯体,无望而扭曲。
天色已暮,浓黑在云层中翻滚,似汹涌波涛。
墨色的海浪沿着天际席卷而来,将一切鲜活的色彩洗刷成了单调的黑,最终倾泻在了荒山上的一处颇为气派的建筑之上。
门庭上威肃的牌匾光洁如新,似是刚刚被人擦拭过。
这座建筑并不破败,但却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死寂的味道,如同被火山喷发后的尘埃湮没的遗迹。
一个黑影掠出墙围,消融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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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繁星流淌于天河,随波而走,隐入洪流。靠近火堆旁的方休怀隐约听见身旁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怪异的骚动。
“师兄!”他睁开眼,轻唤了一声。
虞岳清正在盘膝打坐,但握着剑的右手却已将剑身竖起,立于地面之上。
另一头的意难平和白瑶也早已听见了响动,几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起来。
此时,平地竟升出一阵狂风。这风来得蹊跷,但却不带一丝诡异的气息,似乎只是林间的寻常大风。
意难平掀起披风,为身旁的白瑶遮挡,白瑶轻轻点头示意。
方休怀将头埋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待大风过境之后,复又露出头来。
“师兄!”
虞岳清不见了。
意难平俯下身,在方才虞岳清打坐的地方四下查探。她的手从一颗杂草旁略过,微微攥了攥拳头。以虞岳清的修为,若是遭遇了什么,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这里却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除非是他的伤势加重了。
方休怀懊悔难当,他与师兄仅一人之隔,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以师兄的修为,不该如此。”他脑子里飞速回忆起虞岳清下山以来的种种异常。
师兄的法力似乎大不如前,面颊偶尔会毫无血色,夜里打坐时,总是背对着自己。
莫非他受了重伤!
白瑶轻抚身旁的树枝,不禁好奇起来。以刚才的风力,折枝断叶轻而易举,但这里的草木却没有被狂风摧折的迹象。
风过无痕,泽被万物。
“风鸾?”她迟疑道。
虞岳清不知是何时失去意识的,每到深夜,禁术反噬之力便会加强,但痛到极致,让他陷入短暂晕厥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出现。
他记起方才林间的那阵奇异大风。
“师弟!白姑娘!意姑娘!”他的声音混着嘶哑,响彻四周。
此刻,他正深陷一处狭小的空间之内,四面八方皆是纯白一片。
无人应答,看来他们并未身陷此处。虞岳清心下稍稍放松了一些,眼下只有他一人被困于此,其余人想必安然无恙。
虞岳清想要起身,但只是这微微一动,胸中便剧痛难当。
若非他恰好伤势复发,绝不会轻易着了道。
“这是……”虞岳清的手轻触了一下地面,便立刻收了回来,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飞速流转。
“风墙。”他霎时便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一声鸟鸣从细密的风中透了进来,回旋在虞岳清的耳畔。初时,他只觉刺耳,几秒过后,便觉腹中绞痛,嘴角竟渗出一丝血来。这鸣叫声并非普通的声音,而是带着足以震伤内腑的强劲法力。
虞岳清此时法力空虚,已无法凝聚真气,便只能由着这尖利的声响搅动脏腑。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粘稠的血液从他左掌指缝间流淌下来,将他身侧的净世瓶染得通红。
虞岳清的眼突地闪过一道寒芒,一股冷意从眸中夺出,所照之处尽似冰封。
他翻过手掌,用手背抹掉唇边血迹,右手随即抽出腰间利剑,站了起来。虞岳清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却犹如一柄出鞘青锋般锐利,似能开天裂地。
刹那间,一团蓝雾自剑尖生出,紧紧包裹住了整个剑身,逐渐膨胀起来。
剑势方起,虞岳清便觉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但他握剑的手腕却始终稳健有力,没有一丝颤动。
他眼底流动的波光仿佛惊涛骇浪,藏着一股永远无法被抑制的疏狂,越是风疾雨骤,越能澎湃汹涌。
剑气不断聚拢,越积越盛,由剑身向四周蔓延,而后迅速冲向了犹如铁桶般密不透风的风墙。
蓝色的剑气犹似巨浪拍打着墙围,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更盛一浪。坚固的风墙纹丝不动,却有细微的缝隙被似水般的剑气钻了出去。
找到了。
虞岳清并非要以硬碰硬,而是想借剑气寻到风墙的破绽,从最薄弱的地方冲破牢笼。
胸口突然一阵绞痛,虞岳清不由喘了一口粗气,但剑势却不见分毫衰弱。他提剑翻腕,将释放出的剑气全部收了回来,而后向前一刺,朝着那处薄弱之地迅猛攻了过去。
这一人一剑,仿佛一道纵横于密林间的火舌,大有畅通无阻的燎原之势。
这猛烈的一击,令整个空间震荡不已,风墙随即出现了裂缝。虞岳清正打算乘胜追击,但与此同时,尖利的鸟鸣竟愈来愈响,每一声都好似山石坠落,足以令崖底之人粉身碎骨。
虞岳清当即吐出一口血,刺进风墙的剑更被一股巨大的法力牢牢钳制。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没有选择放手,而是准备硬扛下风墙的回弹之力。
虞岳清的手随着风墙的剧烈震颤抖动起来,他此刻内息紊乱,法力空耗,开始有些目眩神移,只是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这才没有倒下。
他并未退缩,反而用左手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