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水中的人身着黑衣,惨白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意姑娘,这是幻象!”虞岳清朝水中望去,水面平如镜,甚至没有半点涟漪。
“娘,是娘。”意难平清楚地记得,母亲离开凌霄峰那天,身上裹着漆黑如夜的长袍。她拼命呼喊,声嘶力竭,但母亲始终没有回头,直至消失在黑暗尽头。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意姑娘!”虞岳清刚要上前阻拦,不想脚下竟喷出一道水柱,将他和意难平分隔开来。虞岳清足尖轻点,后撤一步,变换了方向,同时右手拔出佩剑,然而,剑才拔了一半,他便不能动了。
虞岳清的四肢全部瘫软下来,佩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之后,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吊起,悬在了半空之中。
“平儿,娘回来了。”水面上的人开口道。
“娘,娘……”意难平的脸颊滑过一丝微凉,一步步向着水中走去。
虞岳清被挂在空中,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用尽了力气,但就是动不了,似乎这副身躯已然不再属于他自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意难平走进河中,却没有一点办法。
母亲离开时,意难平还很小,虽然她无时无刻都在思念母亲,但母亲的样貌却早已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母亲的眉好似弯弯的柳叶,眼睛大而明亮。
“娘……”意难平跌跌撞撞地跑进河里,河水已然没过了她的膝盖。
也许是河水太过冰冷,竟激得意难平恢复了些许理智。
“不,我娘已经不在了。”意难平低下头,头脑中一片混乱。
“平儿,娘真的回来了。”
意胜君的声音再次想起,意难平猛地抬起头,这时,她才真真切切地看清,原来飘在水面上的人竟是没有脸的。
“不,你不是我娘。”
“虞少侠!”意难平清醒过来,她转过身,向着岸边跑去。
虞岳清垂着头,整个人软绵绵的,不知被什么吊在空中。他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平儿,你不要娘了吗!”
“立刻放人!你和桃源谷的谷主有何关系?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意难平提剑指向水上的人,手臂竟止不住抖动。现在的她不但法力全失,甚至连力气都不剩几分。
“平儿,我是你娘啊,你不记得娘了吗!你的左肋下有一颗形似梅花的红痣,你十岁生辰时,我送了你一把木剑,你小时候十分怕黑,每晚都离不开人。”
“你……真的是我娘!”意难平放下了剑。不仅是因为水中的无脸人说出了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细节,更是因为,她对面前的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和难以言说的亲昵。意难平感觉脑子很乱,她在理智和情感的两极间撕扯,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不可能。”意难平用力摇了摇头。
虞岳清在听到意难平的呼唤后,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现在,他的几根手指已经能微微弯曲了。
意姑娘,再坚持一下。
“平儿,娘没有抛下你,娘离开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我寝食难安,无数个深夜,我都在想,我的女儿,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受委屈?她长高了吗?健康吗?快乐吗?她……有没有恨我?”
意难平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已被一层水波覆盖。“娘,我很好,我没有怨恨您,从来没有。”
“你说谎,你明明恨我入骨,不愿再见到我。”
“不,我曾无数次立誓,只要能再见到您,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刚刚失去母亲的日子,意难平几乎夜夜难眠,她在神木祠对着祖先的牌位发过很多毒誓,她想用自己的生命、寿命、幸福……总之是她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回母亲。只要母亲能够回来,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就这样,年复一年,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因失去母亲而彻夜痛哭的孩子。而多年后,她也终于得到了母亲的消息,也是最后一个消息,那个消息是她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真的吗?”河面上的人问。
意难平重重点头。
“娘,您的脸怎么了?”她再一次注意到母亲诡异的面容。母亲的脸极为模糊,有时只有眉毛,有时只有嘴巴,至始至终都无法拼凑出一张完整的脸。
“我的脸……平儿,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现在,我把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你。”水面上的人缓缓抬起手,双手在脸颊边微微颤抖,不敢触碰。
“我的确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神识。当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在你的身上留了一片神识。”
“神识!”意难平逐渐放下最后一丝防备。
“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一个再次见到我的机会。只要你把握住这个机会,娘就能回来,回到你身边。”
“娘,我该怎么做?”意难平焦急问道。
“只要找到一个强大的媒介,我的神识就可以离开你的意识,重获新生。”
原来,这里竟是我的意识。意难平低下头,伸出左手,在眼前翻了一翻,随后坚定地看向母亲。“什么样的媒介?需要我做什么?”
“他。”
“虞少侠。虞少侠一定会帮我们的!”意难平顺着母亲的手望向了半空中的虞岳清。
“他帮过凌霄峰,救过你和你父亲,但这个忙,他却未必肯帮。我要的东西,只怕他不肯给。”
“什么东西?”意难平问。
“他的命!”
意难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是仙门中人,法力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