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要到留王府传旨的消息飞快传到了宗学,本就喧闹不已的宗学更是人心浮动,学生们个个兴奋莫名,整个学堂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要不是顾忌夫子过后给族老告状,好些人都想溜号去看热闹了,这等多年难得一见的泼天喜事,要是能亲眼见证一番,那日后少不得能说道一辈子的。
原本对学生的喧闹十分宽容的夫子们,见状却是难得的严肃认真了起来。
时临月考,有天使登门传诏袭爵,这可是个难得的表现机会。届时将优秀试卷拿过去给留王贺喜,这多体面?
想到这里,掌院丘柏心里一动,如此,他们今日设置的考试科目好像有点流于表面了,这样的卷子呈给主家贺喜还是有点差了。
因为考虑到宗学学生不过识字就行的学习目标,他们设定的考试科目一向都是最基本的贴经、墨义外加走形式的诗赋。
今日也不例外,仍然是老三样,贴经、墨义这个两样只要会背诵诗书就行了。
诗赋相对来说需要发挥,但也仅仅是需要发挥而已。
这宗学的学生做的诗词歌赋他们从来不做指望,不过走形式而已,管他通不通顺、平仄对不得的上,只要有写都算过了。主打一个就是让主家族老们看看,这些个东西他们都是教了的,没有白拿束脩。
可今日不行,既然是准备要给主家贺喜邀功的,那当然得要有点真材实料才好。
丘柏立即召集同仁商议更改月考题目。
丘柏的提议跟夫子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今次月考中庠、下庠不变,还是考贴经、墨义即可;而上庠改诗赋为策论,原有的贴经、墨义不变的考试内容被很快定了下来。
为何不直接增加策论,而是将诗赋去掉呢,盖因他们宗学学生的诗赋实在平平,哪怕是夫子们最为喜欢的裴逾明,他们也难以违心的说他诗赋不错。
既然不好,那就直接去掉。策论的话,这个可以各抒己见,总有人能言之有物的,何况他们宗学第一裴逾明时有新奇论点,今日兴许也能有惊喜可以让他们有卷可呈。
飞快的定好今次月考的内容过后,掌院丘柏气势全开的走进课堂宣布:“肃静,都回到座位坐下,马上准备考试。”
一听这话,上庠课室里顿时哀嚎一片,裴逾明瞬时几被团团围住求救:“逾明,待会儿可千万照顾照顾哥哥,过后哥哥请你吃点心,带你出去玩......”
这基本上是宗学上庠班考试时的保留节目,反正每次一到考试裴逾明就十分的吃香。
至于这些人为何都自称哥哥,而不是弟弟,盖因裴氏宗学将学生按年龄分成了下庠、中庠、上庠三个班级。
下庠乃是七岁以下的蒙童,说白了,就是开蒙认字的。
中庠是七岁往上十五岁以下的。
上庠是十五岁以上的。
这上中下庠都是按年龄分的,原本是不考虑成绩的。可奈何出了裴逾明这个异数,当年入学不过半年就将蒙童书读完了,不光能背还能默。
这样子再留在蒙童班就不太合适了,于是夫子们赶紧给他紧急升班到中庠。
中庠就开始教《四书五经》之类的。夫子们对裴氏宗室宗学这帮子学渣定位很明确,他们只管教,至于这帮子宗室学生能学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总之一句话,只要这帮子宗室子弟能脱离文盲的范畴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对成绩没有要求,能背能默就算是很不错了。
这不是夫子们的要求低,实在是这帮子宗室学生们好些学了几年也背不全《四书》,更不用说默了。
可裴逾明不一样,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将《四书五经》通背了,甭管他理不理解其中大义,但人家就是背完了,这份儿心性毅力就极为难得了。
如此上进的好学生再让他留在中庠这样子混日子实在是太对不起人了,于是夫子们一合计,干脆就让他直接升到了上庠。
不管怎么说,这上庠班的孩子年龄到底要大些,再是混日子,夫子还是会正经讲一下书的,于是,裴逾明就成了上庠最年幼的学生。
于是裴逾明自此创造了裴氏宗学一个全新的升学记录,一年升一级。
为此,夫子们很是嗟叹了一番,此子读书甚有天赋,奈何生在宗室,实在是不能不让人遗憾的。
自此,裴逾明也成为了上庠班最年幼的学生。所以,从年龄上来说,这上庠里的同学都是哥哥。
当然,只按年龄算如此,实际却又有很大的差距。
盖因永寿城裴氏宗室分支繁多,族内的辈分更是相差了四五六代的都有,除了重大节日祭祀什么的,平日里同学们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一般也就混叫了。
不然,一个太爷爷叫一个曾孙给小抄也实在太难看不是?
裴逾明轻车熟路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声点,仔细夫子听到了。”
见这帮子学渣公然的找人要抄答案,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夫子干脆闭目养神了起来,罢了,平日都如此何况今次情况特殊?
嗯,当然了,帖经墨义让他们抄抄也就算了,诗词歌赋跟策论却是不行的,不然,写出去的卷子千篇一律那成什么样子?
这边永寿城裴氏宗学月考如火如荼的开展着,那边,前来永寿城传旨的京城官员一行也到了留王府。
留王世子命人摆好香案亲自出迎。
待看到打头官员,留王世子心头莫名有点不安,只见打头之人身着鹭鸶补子,这是六品官,来得应是礼部主事。
果然,来人进门,对着留王世子轻轻拱了拱手:“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元翰益见过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