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的时候,秦愿坐在了阳台靠椅上,月光的清辉像一层纱般罩在了夜空上,她仰望着月亮,忽然想到了那一袭月牙色的短褂。
她垂眸看着地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反复重现着今天那件事的细节,她把那人出现的几分钟,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重现着,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令她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流转。
他一定在周围,一定在。
她一定可以找到他。
秦愿觉得她一定是疯了,为了验证一个猜想,她竟然大晚上跑下楼,在楼下找一个可能是鬼的人。
楼下有一个圆形的花坛,坐在那里抬头就能看到月亮,和她的那栋楼。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像是怕抓不住一样,她跑起来的时候脑海里想的不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是他要是不在这里,她下一个该去那里找到他。
她一定要找到他的,她一定要见到他。
不管她有多讨厌这个人。
她一定要当面问他。
你是谁。
清辉如流水般洒在长着紫藤萝的花坛上,垂下的藤曼宛如墨绿的流苏,低低地垂挂着,像是垂头的杨柳,诉说着挽留。
那人还是一袭月牙色的短褂,晚间的清风掀起他的衣角,风不染尘。他支着腿,仰头看着月色,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转过了头,那一刻,清风抚眉,月光入眼,他看到了她,眸色里带上了错愕。
不自觉的他就从花坛上坐起来,有些局促的站在她面前。
秦愿忽然就很想笑,一种心里是难过的,脑中是讨厌的,嘴角还忍不住的扬起来的复杂笑意。
“你白天制服绑匪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继续开口道,
“闯入我家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她再次走近他,指尖触到柔软的衣角。是可以触碰到的。
隔着衣角相缠的距离,秦愿抬起头对上那一双波澜四起的眼,她轻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啊?”
语调轻柔的像是江南吴侬小调,春江碧水轻漾,但话语里的恶意和不客气像是柔软玫瑰里长出的尖刺,恶劣的玫瑰拿起尖刺狠狠地刺向她所憎恶的人,势要将他的血肉扎的鲜血淋漓。
“是魂。”
那人轻轻笑了笑,如果鬼魂也有心跳,她必然能够清晰地听见他胸前的鼓动。
“魂啊,那也不是人。”
她将他的话在口中又缠绕着念了一遍,俏皮的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嘴里总能蹦出一些残忍的话。
卿卿小时候总喜欢这样,有人对他说了不客气的话时,她总喜欢用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讲着最刺人的话。她知道他知道。
幸而,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
他们从来都是这般相知相护。
徐松白眸子里的笑意满到要溢了出来,似乎面前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是好。
惺惺作态。
秦愿讨厌看见他眼里的神色,她撇过头不想看到他,像是一个玩游戏玩输了的小孩。
那人就一直垂眸看着她,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人一样,秦愿用余光偷偷瞥着他,心里对他的讨厌更是加上了一层。跟个哑巴一样,连说话都不会。
她像是故意吓他一样,迅速抬头看向他,那人连神色都没有变化一下,反倒是眼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笑笑笑,就知道笑。上辈子没笑过一样。
秦愿在心里狠狠地吐槽着他,其实如果她歇下来反思一下,也会发现自己很奇怪。在那人面前很奇怪。
她的性格虽然是冷了些,在旁人看上去不太好相与,但至少不算刻薄,可一遇到这人,她骨子那些劣根性像是全都迸发出来一般,各种恶劣的情绪在她心间跳动着,蓬发着,非要挠中一下那人才算舒心。
她神色不善地盯着他,直视着他的眸子,冷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的心脏鼓跳如雷,难过的情绪一波一波从心脏涌到喉口。
她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因为她恐惧着这个答案本身。
像是藏在她血肉里的一块陈伤。
她害怕被揭开的时候,那种血肉撕扯的疼痛。
她的百般恶劣终于有一处挠在了实处,那人眸色微颤,笑意渐渐消退,一双眼像是落雨十分,远山卷上的云雾。
垂下的眸子再睁开看向秦愿的时候眼尾依旧是微弯的笑意,“松白,徐松白。”
【子正哥哥,为什么我的名字里有两个木,而你只有一个呢?】
【因为你叫林珏,双林双王,成双成对才好。】
【不对不对,一定是你偷偷把你的木给我了,所以我就有两个木了,我不要,还给你,我要你变成大树哥哥。】
小时候的徐松白对林珏这般的无理取闹总是很招架不住,他是满腹诗文的公子,只能拿诗文里的那套应付她。
【松柏者伟岸之姿,正直之态。
雪顶青松,其叶青也,其色白也,蓬发生机其内,处世淡泊其外,谓之松白。】
【所以松白也很好。】
他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林珏总是很好哄的,只要徐松白念诗文般跟她说很长的话,只要他看向她。
她就立马不哭也不闹,开开心心眼里亮晶晶地望着他。
字正腔圆地念着徐松白的字,摇头晃脑地问道,
【子正哥哥,那我呢?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