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普罗修特没由来地嘀咕了一句,“如果换做是我,只要那老板给我足够的筹码,我会加入他们的。”
魔女锐利的眼生刺了过来。
“你永远都在我的庇护之下,”她说,“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不需要跑到南意去。”
“用什么帮我实现愿望?用你停尸间一样的阁楼?”
普罗修特又一次明示,等待着这次魔女向他说实话。
最开始他只是装作故意说漏嘴,透露他偷偷上了阁楼,可魔女始终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不出所料,这次也没有等到,魔女直接穿上鞋子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等了太久,不打算等那个答案了。
生日那天,他破天荒向主动魔女要了一份生日礼物:一套手工工具。魔女欣然接受,毕竟普罗修特总是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她也乐意他什么都学一点儿,走访了很多挚友,讨要到了一个做工精美的套盒。
魔女以为他要学着做首饰,实际上他也做了一副耳环送给魔女,至今她都常常戴着,她以为阁楼的时期他不再提就是翻篇了,没有想到他用这个工具箱直接敲开了阁楼的门。
普罗修特每一次去阁楼都发现魔女带回来了新的东西,镇上于此同时传来谁死去的消息,那层阁楼里每一个小小的抽屉就像一个骨灰盒。
现在他至少能够确定魔女时时刻刻介入甚至掌管着镇上的各个势力的斗争。
魔女不喜欢出门,整日呆在家里昏昏欲睡,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做这些事情?
这天傍晚,普罗修特照常送魔女到门口,外面雨蒙蒙的,她拿起那把哥特风格的蕾丝黑伞,慢悠悠消失在街角,他这才恍然大悟。
散步是魔女风雨无阻、唯一不让他干涉的事情。
他躺在魔女那把摇椅上,闻着魔女留下的淡淡的栀子花香,又想起了母亲和父亲,想起了曾经院子里的小矮马,他不明白魔女为什么什么都不和他说,他有权利知道一切,或者她对她的所作所为羞于启齿吗?
这么多年,在魔女的维持之下,镇子一直风平浪静,连某家夫妻离婚都需要请式魔女的意见,十岁那年父母的灭门惨案,魔女不可能如她所说的一无所知。
他一直在等魔女的解释,确切地告诉他这的确是她始料不及,他想,只要她愿意和他说,即使她骗他,他都会选择相信。
尽管无数次自我催眠,普鲁修特一想到是魔女的纵容或者默许,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恨。
他闭上眼睛,想起平日里魔女总是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睛出神,对他说,你的眼睛就像是蓝色的宝石,就像你的母亲。
她怎么配提她的母亲。
十七岁的冬夜,普罗修特问魔女,他是被魔女养大的第几个孩子。
魔女不可思议地看着俨然已经长大成人的普罗修特。
“我这儿可不是福利院,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那么什么时候让我接手你的生意?”
普罗修特云淡风轻,继续翻书,冷漠的表情和魔女如出一辙。
养虎为患。
魔女脑海中蹦出这个词,自己养了一只金色的小老虎,这只老虎最终会把她吃掉的。
“等我死了吧。”
一个冷笑话。
她不清楚普罗修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正在着手的生意,不过一直以来,她也没有蓄意瞒他,她有心把他培养成下一代的领导人。
她作为这个街区最受爱戴的人,自然掌管着这个街区和平的任务。人们自从得知她无法死去,于是对她有许多幻想,那些流言蜚语最终都转化成了恐惧:纵使他们从小到大都在说魔女的坏话,但魔女在时间的洪流中岿然不动,于是这些居民后来干脆把身后事一股脑托付给这个冷血又亲切的女人。
这种信任逐渐形成一种发号施令的资本,魔女不是什么善人,她说是无偿帮助街区的朋友,实际上就是在进行资源交换。
你欠魔女的人情了,你总有一天会为她办事的。
百年来意大利一直不太平,镇子外面的世界在乱斗,几十年前世界各地都有战争,到处都在死人。
她对这街区是有责任心的,绝不允许她几十年来悉心维持的平静被打破,于是这些年来,她联合其他权贵,着手消灭那些想要掀起巨浪的势力,让厄运的种子闷死在土壤里。
普罗修特的母亲,本来不应该嫁入这个街区。她那些沾染上毒品生意的丧家犬亲戚,隶属于其他街区的□□,一直都想把生意在富人区打通。
当初普罗修特母亲的婚事,魔女也是坚决不同意的一方,可后来普罗修特的父亲悲切地跪在魔女面前,年轻的丈夫亲吻魔女的手背,在地上像是蛆虫一样痛哭流涕,又像是教徒那样诚恳。
他承诺一旦他那来自平民窟的妻子,将du品生意,不,哪怕是一毫克的du品带进这个街区,他会亲手杀了她和她的家人,并且心甘情愿地接受魔女和她背后势力的审判。
魔女心软了,也在她实在想不出来那个如此美丽易碎的少女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她不乏侥幸地想,或许真的是一位有幸的遇到真爱的少女。她点头让她嫁过来,其他人见魔女也有意撮合,纵使不满,也各自退了一步。
普罗修特刚刚出生时,那位年轻的母亲散发着玛利亚一般的圣光,怀抱着她的孩子来虔诚地探望过她。
“请您保佑他的平安,”年轻的母亲说,“如果是在您的庇护之下,他一定能够成长为一位了不起的青年。”
然而现实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