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按照计划,把六阿哥带回了翊坤宫……的偏殿。
没办法,她不确定宜妃对胤祚观感如何,尽管四妃里头德妃与宜妃的交情算不错的,但也绝对不到亲如姊妹的程度,倒不如说四妃之所以屹立不倒互为犄角,正因为各自都颇有心机与成算,两个聪明人是很难交心的。
郭贵人瞧见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小豆丁,不禁愣了愣,“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珊瑚就说四阿哥上学去了,不及照顾才托付给自个儿。
郭贵人嗔道:“那也该送回阿哥所,或是派人通知德妃娘娘。”
胤祚有点依依不舍,他还惦记着四姐姐答应他的糖果点心呢。
珊瑚摸了摸他柔软的后脑勺,含笑道:“您就留他顽会儿嘛,等吃了中饭再走不迟。”
反正阿哥所那帮人顶会偷懒,一时不见也未必会找寻——瞧五阿哥多自由自在,整天两头窜。
郭贵人拿女儿没法子,加之胤祚生得实在招人爱,到底还是心软了,叫人拿一匣子点心给他,又把女儿从前的玩具找出来些。
眼看胤祚抓着糕饼就要往嘴里塞,珊瑚正色,“先去洗手。”
胤祚乖乖放下,任由秋菊牵着他到净室去,那里早备好了绿豆面和香胰子。
郭贵人失笑,“你倒挺有姐姐样子。”
珊瑚如今跟这家人相处得很自然了,熟极而流地走过去腻在额娘怀里,“他们都比我小,我自然要负起责任来,万一吃坏肚子谁担当得起?”
郭贵人叹道:“若胤禹能平安长大,想必也会和六阿哥一样玉雪可爱。”
说到那个孩子,珊瑚眼睛也有些酸酸涨涨的,应该是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情绪作祟,她强笑道:“过去的事还提什么,您该放开心胸思量以后。”
何况六阿哥也没好哪儿去,无非多活一年半载而已,到底都是些苦命人呀。
郭贵人摇摇头,“算了吧。”
哪有什么以后可思量,她压根提不起精神侍奉皇帝,难道指望再怀上一个吗?有哈宜瑚就够了。
珊瑚想到历史上的郭贵人也再无孩子出世,但,人总是该乐观点儿,譬如四阿哥坚信他能保护好小六,也许上天垂怜,会安慰郭贵人膝下孤清?有子嗣的嫔妃,晚年终究会好过些。
这厢母女俩各怀心事,那厢五阿哥胤祺却战战兢兢。
在哈宜瑚跟前他是挺得意的,觉得自己气概非凡,可如今回到宫中,却很知道免不了又受母妃责罚。
虽然僖嫔是讨厌,可到底他有错在先弄脏人家衣裳,过后还动了手,怎么看都不占理——他刚从宁寿宫回来那阵还要颟顸呢,棍棒底下出孝子,渐渐才学乖了。
那几个哈哈珠子虽然答应替他隐瞒,可宜妃才是翊坤宫实际上的主事人,真问起来哪有敢不说实话的?
胤祺思来想去,觉得不如主动承认了更好,好歹坦白从宽。
哪知宜妃听完非但不恼,反而夸他做得好,“你堂堂皇子哪能叫侍卫给欺负了去,僖嫔活该!”
胤祺有点小激动,这还是母妃头一遭夸他哩,愈发挺起胸脯,添油加醋道:“他们还想对姐姐动手,是我保护了哈宜瑚。”
哈宜瑚才不怕这几个虾兵蟹将,宜妃太知道外甥女的实力,从她表露出的种种异象来看,至少自保之能是有的。
胤祺能够全身而退,怕是也少不了哈宜瑚帮忙。
宜妃思量片刻,让儿子且去作耍,自己决定面圣一趟——与其等僖嫔反应过来哭哭啼啼跑去御前扮可怜,还不如来个恶人先告状。
当然,哈宜瑚也得带上。
听闻宜妃闯入,正在进食的六阿哥吓得手都停了,珊瑚也发愁该叫他往哪儿躲,没办法,勉强塞进衣柜里吧。
宜妃早瞧见镂空柜格里露出的半截袖管,心想她有那么可怕吗?何况胤祺那臭小子早就说了,不然他们能顺利带人进来?
宜妃也懒得拆穿,她跟德妃虽无仇怨,但也没义务帮别人养孩子,只哈宜瑚非要多事,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反正偏殿本就是郭贵人母女的地方。
向里头招了招手,宜妃示意外甥女过来。
珊瑚乖巧地走去,还小心遮挡住宜妃视线,免得发觉异样,“娘娘有何事?”
宜妃开门见山,“我要去乾清宫,你也一起。”
珊瑚愣住了,怎么忽然要带她面圣?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生病的时候康熙来看了她一遭,结果以为她鬼上身,还请法师去驱邪,虽然法师证明是骗子,但这也不表示她好全了呀?指不定仍被鬼缠着呢。
所以才得让你皇阿玛看个仔细,难道一辈子避如蛇蝎?宜妃无言,郭贵人眼下看来指望不上,可没有恩宠如何度日,少不得哈宜瑚帮她娘使使劲——万岁爷膝下女儿不多,总归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珊瑚还是头一遭来乾清宫,但见眼前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比翊坤宫还要华丽恢宏不少。
果然是天子居所呵。
进去前,宜妃叮嘱道:“待会儿见了你皇阿玛千万规行矩步,不妄言,不妄动,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这个不妄言当然也包括那道离奇声音,到底万岁爷还是有些忌讳的。
珊瑚鸡啄米般点头,虽然她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便宜爹还是十分敬畏的,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沦为刀下亡魂。
到了里间,康熙兴致似乎不错,正悠闲地同一帮清客鉴赏古玩字画,康熙同乾隆都喜欢艺术,也乐于“创造”艺术,爷孙俩似乎有种微妙的默契。
这些古玩正是梁九功新近搜罗来的——为着喇嘛诈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