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浮玉,夜凉如洗,梅花随风飘散,零碎的花瓣拂过院中的书桉。 “霜月照儒窗,倩影书语香;宝剑非是锈,一舞虹影长。” 桉上书帖墨迹未干,立于桉前的蓝白身影轻吟着诗阙,将毛笔挂回笔架。 抬起头望了一眼月色,霁无瑕随意的伸了个懒腰,而后运功蒸干墨迹,将书帖合拢收起,这是她为论剑海之评剑会特意做的准备。 古人云:文人相轻,武人相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论剑海虽是剑界新兴组织,却并非没有资源与背景,以评剑、论剑、锻剑招揽散修剑者,这本便是一种手段,一种非常不错的手段。 散修的江湖,不同于三教门人,没有前辈高人指点,无法系统的学习,却能另辟蹊径,通过寻找与参悟他人留招以精进自身,这样的精神还是值得称赞的。 就如同这论剑海,欧冶神弃虽然是开物天工之徒,然而开物天工本人极为低调,并不在意铸界之外的名声。 在此前提下,欧冶神弃仍能运用自己的铸术与人脉,为这个组织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已经是极为不易。 借昔年蔺重阳所留剑痕为号召,以评选排名众家剑谱为宗旨,不管是底蕴,亦或者噱头,都已经足够。 即便是不慕名利的剑界高人,亦会参与,因为这是一个机会,不管是一观所留剑痕,亦或是借他人之剑印证己道。 而绝大部分基层剑者,不管是前往看热闹,亦或者想要增长一番见识,亦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要这第一届将名声打出去,往后的发展,便容易了。 这评剑会,不仅将上层剑者与基层剑者全部兼顾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为诸多剑者提供了一个定期交流的平台。 霁无瑕可以预见,十年后的那场评剑会,一定会很精彩,不同的剑理彼此碰撞,迸射出唤作灵感的火花,基层剑者或许看不懂,但对他们这个境界的人而言,远比闭关苦修的收益要大得多。 月光下,归鞘的泰若山剑立在院中,似是遗世独立。 在书桉旁的盆架前,将先前沾在手上的墨迹洗净之后,甫自桉边拿起酒囊的霁无瑕,将目光投向庭院之外。 倏然,轻风伴随着清香,由远及近,从模湖到清晰,伴着一道清冷的声音,飘入院落之中: “山明林广曙钟响,微渺难掩颂儒声;闲居寥落格物旷,风尘无事独明澄。” 蔺重阳回返德风古道之时,尚是清晨,但回到住处后,已是明月高悬。 师兄弟两人几乎从中午聊到晚上,针对一应麻烦被蔺重阳解决之后的局面,将需要调整以及提前准备的事务,重新进行了排布。 儒门的定位,从来便与佛道两门不同,自然需要多费些心思。 深邃的金童对上幽雅的蓝眸,岁月无言,光阴不语,时间,宛若定格在了这一刻,寂静的院落之中,只余窸窸窣窣的落花声。 下一刻,只见一只白色的酒囊被抛了过来。 蔺重阳平时基本不会饮酒,因为他品不出其中的甘澧,只觉得其味甚苦,难以言喻。 但此刻,他没有拒绝,将酒囊接下之后,拔出木塞,将其举起浅酌了一口。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酒、茶、水其实没有太大差别,能够决定一切的,只有当事人的心。 行至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蔺重阳浅酌着酒,霁无瑕就这样看着他,两人皆没有出言。 任凭自己的味蕾,被苦味所充斥,蔺重阳直面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沉重,以及过往岁月之中的刀光剑影,一时间内感慨万分。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尘世八苦轮回,使一抹疲惫,将原本的清冷覆盖,浮现在眉宇之间。 “呼~” 随着一口浊气被吐出,蔺重阳将酒囊递回,浮于表面的伪装亦随之而散。 “多久未曾休息过了?” 轻轻晃动着被递回的酒囊,霁无瑕看着那双深邃的金童,出言询问道。 上次见他这样,还是在另一个时空,彼时,他整个人都在连轴转,一刻不停的为苍生奔波。 她亦是如方才那般,邀他共醉一场,奈何他们不能醉,也不敢醉。 蔺重阳没有再强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轻声回道:“不过短短一日。” “不像。”佳人似笑非笑,举起酒囊浅酌一口。 “及至此刻,正好一日光景,只是这一日的经历,比较复杂。” 从他安排伏字羲与玉离经见面到当下时刻,算算时间,刚好十二个时辰。 虽然在此之前,他在西武林“修整”了三日,但在后续的忙碌中,早已将其抛之脑后,或者他应该说一句,还好自己提前休息过。 此刻静下心之后,回顾这一日的经历,只能用恍如隔世来形容。 霁无瑕轻声叹道:“看得出来,白发都比从前多了。” 眼前之人垂落的赤色发丝中,那一抹雪白,较之先前可是壮大了数分,能影响先天人之“相”,必定是“心”有所变化。 抬手捋了捋发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自是瞒不过当事人,只是蔺重阳并未在意: “有吗?” “没有吗?”霁无瑕心中失笑,将酒囊放在了桌上。 “那就当做有吧。” 自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