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山,剑庐 铸炉中跃动的火焰缓缓熄灭,凌绝顶又一次将竹篓交给了元八荒,让他去采一篓铁木岩回来,就以他们师徒这些年的消耗,恶露苦地的矿脉,怕是难以坚持多久了。 不过,在那之前,凌绝顶有信心,让元八荒铸术入门。 所谓铸剑,铸的不止是剑,还有心; 所谓修剑,修的不止是剑,还有身; 那铸之一字,简单,却也不简单,平凡,而又不平凡。 那一字剑,在凌绝顶看来,更是需要元八荒用一生,去体悟它。 至于他自己,这些年里,也并非没有进步,至少逐渐从那段充满愧疚、悔恨的过去走了出来,不再让自己活在过去,受困于过去。 只是,走出来,不代表他能将一切放下。 这便导致,在教导元八荒时,他会下意识的避免一些曾经走过的误区,以导正为主,不再像从前那般,将后续要走的道路,都提前安排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但是,在与蔺重阳交流之后,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 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 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绍鸿未能理解自己的苦心,若是连踏出这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他又如何能正视过往,自其中得到答桉。 在送走元八荒之后不久,这处坐落在孤山之中的剑庐,很难得的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容貌去老还少,青丝高束,温文儒雅,一袭青衫,一身优雅,一派潇洒,折扇轻摇,尽是掩不尽的风采。 “较之前次见面,你之状态要好上不少。” 一张简单的木桌,只见两人对坐,来人上下打量着故友,随后缓缓说道。 凌绝顶为对方斟了茶:“偶有机缘,再加上想通了一些事。” 他与对方认识的时间,还要早于他与长日锟铻相识,不过,他其实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看他。 听到凌绝顶的回答,对面之人顿时来了兴致: “哦?可是准备提剑了?” “我如今,依旧只专注于铸术。”凌绝顶说道。 他的回答,让对面之人甚是遗憾:“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与你相交,却不能为你铸一支佩剑,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金子陵将手中折扇一合,放在桌面,随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心中感慨万千。 遥想当年,他铸术有成,已不限于只是铸一支好剑,而是真正走上了适才锻剑之路,以让剑客能使用他所铸的剑器,将自身剑法发挥到极致。 然后,他遇到了对方,两人脾气相投,进而成为朋友。 正当他感叹人生难得一知己,准备拿出自己珍藏的铸材,开炉给对方铸一支佩剑之时,突然被对方告知,其如今专注于铸术之上,已经不提剑很多年。 他人生第一件憾事,便是因此而生。 之后没过多久,他结实了另一位好友,那一位好友倒是没有拒绝他,只不过,自己在赠剑给他之后,压根就没有见他用过。 这一个两个,怕不是在存心让他难堪,唯叹一句交友不慎。 本来,他是没打算冒然拜访,不过恶露苦地重新出现开采痕迹之后,他还是决定过来看看,在看到人无恙后,金子陵心中长松了一口气,此前他一直以为,凌绝顶因为什么事失踪,遭遇不幸了。 毕竟对方确实失去消息很长一段时间。 凌绝顶澹然道:“修行至一定境界后,是否握剑,握的是否是剑,其实并无差别。” “啧,这样的境界,世间又有几人能达到?” 将茶盏放回桌上,只见金子陵摇了摇头,重新给自己斟了茶: “说起来,你不会准备继续这么教徒弟吧。” “他要走的路不同,但他的剑,需要他自己去铸。”凌绝顶坦然道。 金子陵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也就是根据先前的蛛丝马迹,随便那么一猜: “天纵之资,不过,我是没想到你会收徒。” 他的话语之中,有些感慨,在来时,他曾远远看到过元八荒。 “是他自己能够勘破,若否,我最多指点他一番。” 将手中茶盏放下,凌绝顶摇了摇头,并没有居功。 金子陵饶有兴味道:“有故事,好友可愿说出来与我一听?” “当时他初出茅庐,不知晓天高地厚,一颗心全寄托在剑上,不顾后果,没有任何准备,便敢前往儒门证剑。” 谈起此事,就连凌绝顶都觉得,自己这个徒儿有点胆大。 “那位剑皇应战了?”金子陵有些好奇。 凌绝顶颔首道:“应了,两人过了三招,他之剑被削去一半剑刃。” “之后呢?” 以金子陵的阅历,显然不会认为,被削去剑刃的是蔺重阳。 “之后,我那好友给他留了一句话,把人给我丢了过来。” 凌绝顶的话语之中,同样带有一些感慨: “我看他天赋上佳,心性也很不错,不忍他死在我那好友手中,于是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先指点一段时日。” 之后发生的事情,金子陵从凌绝顶先前所说的话语中,便能够猜到一部分。 正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