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惹眼的月牙形淤血,疼,也痒,还难过,皮肉下的骨头也是。
男孩不着调蹦蹦跳跳踩着水坑,溅起的灰色脏水扬到裤脚。
明芮出声:“明恬,你别学坏了。”
男孩嘻嘻哈哈和她笑;“放心吧姐,学不会坏的!”
“你藏在橱柜下面的宪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我都看完了!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律师。”
“我谁都不保护,就保护你!”
“小屁孩。”明芮笑笑:“长大了靠这张嘴,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明恬扮着鬼脸,兴冲冲跑进人群里。
S市别的不多,人最多,前面那片满是飘香美食和抓娃娃机小设施的夜市区里,一眼望去,人更多。
很多假期无所事事的学生约着朋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在这里逛吃玩逛吃玩,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明芮进去找弟弟,低头不想看这些。
这些东西,和自己目前的人生相差太多,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换来的只有不开心,不甘心。
又偏偏无处可怪,只能自己抗。
有漂亮的女生手拉手嬉闹经过。
“前面有家甜品特别好吃!蓝莓的那个,奶油用料特别扎实,绝了!”
“可是会长胖啊。”
“哎呀,你真的不胖啦,一百都不到。”
“刚刚路过的女生才瘦啊,腿好细好直,还很长。”
“什么呀,一眼看过去都是骨头,吓死人了。”
明芮依旧低着头,加快了步伐,她们没有恶意,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她也知道班里的同学,不论男女都很喜欢减肥。
但这一切就是让人开心不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腿是什么样,瘦过了头,不好看。宽松的黑色长裤也遮不住。
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进来一家店。
店里望去一片理性的白色,天天擦洗的白色瓷砖干净无尘,整齐并排的透明展柜里,一盒盒方方正正的药排排斜放,神圣得像西欧中世纪的一座白色殿堂。
明芮刚走进,慌张抬头,店员姐姐就热情说:“小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吗。”
很久没人对她说话这么温柔,明恬喜欢和自己闹,逗她笑,同学们是排挤疏远,或沉默,老师随口的夸奖也是漫不经心的走走形式。
手上的月牙淤血隐隐刺痛,但明芮又知道,她没有这么多钱。
看她不说话,脸色又白,店员姐姐身子前倾,压低声:“是不好意思说嘛?”
“布洛芬?止痛药?还是消炎药?”
明芮:“……那个,有头孢吗?”
店员姐姐:“感冒还是消炎呀?”
“……感冒。”
店员姐姐:“感冒很严重嘛?”
明芮低着头摇摇:“不严重。”
店员姐姐:“那还是用冲剂比较好,感冒几天了?流涕嘛?青的白的?”
陌生姐姐的关心像广枯沙漠下起雨,即使这是她必须的工作,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场格格不入的及时雨。
头孢喝酒混在一起,会造成休克,严重可以令人死亡。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快既能逃离赌徒酒鬼,又能留在市区念高三的方式。
明芮垂眼,没敢抬头,她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在杀人,却也是在救她自己,搏一个稍稍好看一点的未来,尽管这少的可怜,稍稍好看的未来,对一般人来说,是一般。
“小妹妹,”店员姐姐温柔说:“你好瘦啊,不要再偷偷减肥了,健康最重要。”
“怎么不说话?犯低血糖了?”说着,她翻箱倒柜递出一颗糖:“给,维生素软糖,草莓味的。”
明芮犹豫愣了下,半抬的手轻微颤抖。
突然,店门外响起一声哄亮的‘姐!’
“对不起,我不要了,我弟弟来了。”
她跑得很快,在近35°C的天气下,额角细微的汗在太阳底折出细闪的金光,拉上人往回跑。
明恬瞪眼看傻了,拉着人停下:“姐,你干什么了呀,你才跟明泽刚学坏了吧,你不会偷东西了吧,快给人还回去。”
“没有,你才学坏了。”明芮轻轻喘气,让本就瘦弱的身体忍不住咳出声:“我就是被自己吓到了。”
明恬傻笑:“被自己美傻了?”
明恬抱着给明泽刚买的酒,依旧嘻嘻哈哈往前走。
周围的路上静悄悄,没有路人,明芮定定直视前方,停了咳声,也没敢说话。
为什么明泽刚是明恬的亲爸爸,如果不是,很多问题就不存在。
姐姐爱弟弟,弟弟想保护姐姐,但爸爸也是爸爸。
同母异父,隔开一个人,连着一条筋,像笑话。
傍晚的夕阳挂着金黄的浅红,晕在天边。头顶,一群小鸟跟着大鸟吱呀吱呀叫着盘旋飞翔回巢。
再有几步路,就回到了囚笼般的家,明芮无助仰头,空洞的眼睛望得出神,只觉得当只鸟好像也不错,多自由。
可自己不是鸟,没有翅膀,没有天空,更不可能自由飞翔,只有拴在脖子和脚踝的带刺锁链。
她的生活没有光,只有像黑洞一样的长夜,蔓延,吞噬,窒息。
唯一最大的可能就是走错一步路,惹明泽刚不爽,脏了,死了,被人忘了。
“姐。”明恬突然出声:“D县长什么样啊,我都没有去过,爸爸说,你和妈妈以前住那里。”
提到这回事,明芮更郁闷:“过几个月,跟着他回去,你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