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神一紧,忙迎头去看,见她面沉如水,置于桌案的右手微微翘起食指,直直指向跪伏在地的宫人,“堵口,拔舌。”
这是要将人活活打死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宫人被拖走,周身一阵战栗。
回过神来时,见其猎豹一样的眸子直直盯上了我,我倒吸一口冷气,忙跪伏在地,“太夫人明鉴。”
我的额头贴紧了摁在地上的手背,只能听到前方有衣料的摩擦声响,接着便是近趋于无的脚步声,堪堪停在了我面前。
“事关王室声誉,予虽处置了旁人,却不意味着…予会放过你。”
“太夫人恕罪!”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尽可能快地组织好语言,“妾并非滥情之人,早在申国时,君侯便已派老媪验了妾的身子……昨夜,实乃妾之无能,未得大君宠幸。”
这是基本操作啊!
晋国国君要娶申国女,申国国君自要确保万无一失。且这一路赶来更是晋国与申国双重护卫,容不得丝毫闪失。
然她却冷笑了一声,“大君私你如珍宝,不顾予之反对也要娶你做内主,如今你却说你不得宠幸?”
我依旧像小白鼠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便使得声音沉闷:“妾不敢揣测君恩。但妾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妾愿自裁谢罪!”
良久的沉默,我的小腿几乎快跪麻了……而且我的手掌也一直贴在地上,感觉满是土污。
“罢了,今日这礼,便先到此为止吧。”她终于大发慈悲地发了话,“予想,少君初来晋国,不熟礼制,自会禁足三日,抄写宫训,悔过己身。”
我不禁咬了咬后槽牙,“谢太夫人宽恕,妾有罪,无颜面见。”
从合绥宫里出来,我便用近侍宫人递来帕子擦着手掌,走过拐角处,听见了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
我这才想起方才那个被拖出去施以笞刑的宫人,心绪有些翻涌。
“少君留步,莫让那些污秽脏了少君的眼睛。”云怜见我疾步朝声源处寻去,不由出声阻拦道。
然我此时已经瞥见了那宫人的衣袂一角。
想要再上前一些,脚掌却似乎僵住了。
离近些听时,不再仅仅只是击打肉糜的沉闷声响,还有些极其细微的水泽喷溅声……可那分明不是水!是血。
在电脑前码字的我,掌握着书中所有人物的生杀大权,不露血光便可要人性命,干干净净。
这么一个小炮灰的命运,在我的文章里连个名字都不会有。
可此时,她身死的过程却就这样直白地落入我眼中。
她不再是原文中那个不知名的纸片人,而是一个苦命的血肉之躯。
空气中源源不断地飘来了血腥气,我没觉得反胃,却只觉得熏眼睛。
忽然,从后面伸来了一只温热的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害怕就不要看。”
我扒下他的手,回头去望,姬珂就立在我身后,垂眸看着我。
他没有问什么,甚至不必问什么,只是漠然地嘱咐宫人:“好生服侍内主,若有闪失,与欺君同罪。”
“奴等万死。”
宫人们闻言齐刷刷地跪伏了一地。
“别这样吓人。”我手掌一紧,突然在此时对这些纸片人的生命也有了敬畏之心。松开他的手掌之后,我忙对他行了礼,才抬起头来问:“大君怎会来此?”
他复牵过我的手,柔声说着:“知你今日要来拜见母亲,故来瞧瞧。”
“那妾不敢耽搁了,这便回去抄写宫训。”
他微微蹙眉,“宫训?何意?”
“妾万死,不敢揣测太夫人。”说着,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往斜后方的笞刑处瞟了瞟,旋即又向他蹲身行礼,“大君安乐,妾先行告退。”
*** (??_?) ***
虽然我小的时候经常“舞文弄墨”,但自从我用墨水把自己的衣服染成了黑色之后,我妈就禁止了我这一项伟大的爱好。
如今重拾笔墨,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小时候由于笔锋不稳,落竖笔时总能画出一条均匀的波浪线来……但此时已经不仅仅是简体字和繁体字的区别了,而是字体!
这里的书全是金文!我裂开了!
所谓宫训的这本厚重的竹简,全是跟甲骨文一样的鬼画符……我照猫画虎地画半天都不知道这一列写了个啥!
初始,我还端着非常标准的握笔姿势,但我写得实在太慢,手腕一直悬空真的好累!于是我的笔杆便逐渐倾斜……
我想着,太夫人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警醒我,宫训是否真的抄完应该是不重要的,何况我已经暗示姬珂了,想来他自会去解释其中误会,只是我多少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罢了……
姬珂来我宫里看我时,我正苦哈哈地伏在桌案上,手臂太酸了,实在顾不上仪态。他却轻轻一笑,向我走来。
我放下笔时如蒙大赦,连忙绕过桌案去向他行礼,“拜见大君。”
他托住我的手肘令我起身,柔声道:“今日之事,寡人已向母亲解释了,宫训不必抄了,这三日好好歇着。”
我抬起头去看他,心内窃喜,“多谢大君与太夫人宽宥。”
姬珂抿唇笑着,缓缓走向主座,展露给我一个高大而宽阔的背影。他的肩臂有很健硕的肌肉,宽广的衣袖没有修身作用,衬得他愈加魁梧。
但他只要回身露出那张脸,身材加持的‘大汉气质’便杳然不见,只剩下眉骨之间的刚毅。
“寡人记得你有一个账本,从前时